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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一支铁枪划破空气,带着万般愤怒,将他砸落下马,一命呜呼。秦九如寒刀般的目光盯着身前敌军,肆意地嘲讽道:“来啊,来杀了我啊!”

围攻的敌军被这嗜血的眼神吓得呆了一呆,秦九和他的亲卫营趁此机会,发出一声呐喊,冲上前去。上刺骑者,下砍马腿,秦九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他身后的黑色洪流坚不可摧,撞翻了堤岸,可是更多的巨大堤岸挡在他的面前。狼牙棒将他的头盔击飞,一支冷箭击中他的腿部,令他的脚下一软,险此栽倒,而伸出来的一根长矛虽没有让他受伤,却让他身上一片胸甲出现了破绽。

盾牌被势大力沉的狼牙棒砸碎,勇猛的西凉军军士被几杆伸过来的长矛合力挑起,那死者仍然徒劳地大呼:杀、杀!死者的鲜血浇灌着干涸的地面,虽触目惊心,却无人注意到脚下的赤红色彩。

敌军后阵中的一面白色大旗在风沙之中飘扬,正自嘲笑西凉军的不自量力。

秦九抱着必死之心,冲着那白色大旗杀了过去。无数的人挡在他的面前,被他掀翻、击倒,更多的敌军呐喊着挡在他的面前。贵由在那白色大旗下看得心惊肉跳,这股不及自己三分之一的秦军再一次让他看到了一颗颗勇猛壮烈之心,对手又一次羞辱般地打击了他以往的骄傲之心。

“杀了他、杀了他!”贵由对自己的损失极不满意,他等不及发动了总攻,命自己的亲卫入阵。

这个全由蒙古人组成的四个千人队杀入了战场,一下就扭转了场面上气势。秦九只觉得手中的长刀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刀上传来的力量让他双臂发麻,雪亮的钢刀已经砍断了无数把刀枪,却感觉如砍向滔滔大海的怒涛之上,而海浪浩荡永不停息。

西凉军如同一叶扁舟行驶在大海之中,在经受住无数次怒涛打击之后,变得支离破碎。当秦九又一次被一支冷箭倒在地,再一次艰难地爬起来,他发现自己成了七千西凉军中唯一还站着的人,黑压压地敌军围了上来。

“不……”秦九仰天长啸,悲哀地痛呼。这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带着腥味的风沙将他笼罩在一片黄色的世界中,高大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一片血泊与勇敢部下的尸首之中。

敌军一哄而上。

狼烟起,西北望。

萧不离带着八千骑兵此时刚刚奔入了肃州城,他在沙、瓜与敌连番血战,每到一处他不得不召集当地精壮,派西壁辉守沙州,又派其他校官守瓜州,最大限度的损耗着敌军兵力。一到肃州城,萧不离立刻就清点城中府兵,又发动民壮忙着加固城守。

萧不离站在肃州城墙之上,举目眺望西北方向,只看到绿绿洲之外的漫天黄沙。大漠狼烟直上九天,这是从合罗川方向一路传过来的烽火讯号,萧不离侧着头,似乎听到了那边传来的震撼人心的厮杀声。

“大都督,前方报告说西凉军两个时辰前在合罗川遇到了数万敌军,怕是凶多吉少,我等应立即驰援,否则晚矣!”部将罗志急切地说道。他对萧不离按兵不动,表示出极大的不满。

“不,我们要在此城防守拒敌。”萧不离几乎咬着牙说出来自己的用意。

“可是秦总管……”罗志争辩道。

“不行,我军连番大战,已成强弩之末,不可与握有优势兵力的敌军野战。况且,我们若是冒然出城,反为敌所趁,到时肃州城中十万百姓将死无葬身之地。”萧不离断然拒绝,“轻重缓急,本都督要分得清楚。”

“大都督,你怎可坐视西凉军陷入重围而见死不救?倘若西凉军不在合罗川阻敌,我等岂能站在这肃州城头说话?”罗志闻听萧不离这绝情的话,双目喷火,他口中的飞沫甚至溅到了萧不离的脸上。

萧不离的目光注视着城北合罗川的方向,脸上含着悲意:“罗兄弟与秦总管交好,难道你以为我与秦总管有私仇?”

罗志悲愤填膺,脸色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煞白,他握着刀柄走上前来,萧不离的亲卫连忙将罗志拦住。

“我自有主张,罗兄弟先在城中冷静一番,当你冷静之后,再来与我一起杀敌!”萧不离道,他的话中带着深深的歉意与悲愤。

“杀敌?敌军正在合罗川杀我秦国子弟兵,我秦国子弟兵正期盼我们安西军前去救援,而大都督却按兵不动坐视友军被歼,你良心何在?”罗志拼命地推挤着亲卫,亲卫将他架了起来,他的双腿在空中乱踢。

“把他捆起来,押入监房!”萧不离命令道,“大敌当前,谁敢不听军令者,斩!”

“我要见国主,我要弹劾你,我要报仇,我要让你以死谢罪!”在罗志破口大骂声中,罗志被亲卫军七手八脚地强行抬走了,可那悲怆的骂声仍在萧不离的耳畔回荡,久久不肯散去。城头的安西军们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皆低下了头颅,却紧握起手中的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