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是很快就来了, 这种事,太子不可能瞒住他, 只会说不确定是不是裕王的遗腹子, 但也不能不把脚踏七星这件事告诉皇帝。
皇帝带来了一支一百五十年的何首乌。
安左春将药熬了出来, 灌给范翼遥喝了下去。他那呈紫金色的脸这才慢慢地消除了颜色变得正常起来。
皇帝先是看了范翼遥的脚, 他怔怔地盯着那脚底板看了很久,慢慢地眼泪就流下来了, 转过去看着范翼遥的时候,冲到了床跟前,一把抱住范翼遥, “孩子,你受苦了, 受苦了!”
秦蓁并没有放下心来, 太子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父皇已经给镇远侯下旨, 让镇远侯回来了,不日后, 父皇一定会给你们赐婚的。”
秦蓁抬眼朝他看去, “太子哥哥,你信不信,这辈子,翼遥都只可能会姓范了, 你信不信?”
太子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将秦蓁揽进怀里,哭笑不得地道,“你怎么这么傻?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会怕了他?你怕我觉得他会威胁到我的太子之位?”
“是啊,我很怕,太子哥哥,他太可怜了,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得到过幸福,没有人爱过他,如今他好不容易快要得到自己的幸福了,我真的好怕,命运会再次给他开玩笑。”
“怎么会?谁说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幸福?你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从今以后,还有我,有父皇,我们都会对他好的。阿蓁,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下半夜,范翼遥就醒了过来,看到趴在他床边的毛茸茸的脑袋,范翼遥松了一口气,抬手抚了过去。秦蓁一下子就醒了,对上范翼遥的眼睛时,还有些迷茫,眨了眨,起身便扑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翼遥,你总算是醒了,总算醒了!”
“我当然要醒了,我要是一直不醒,你是不是要一直守在床边,不去睡觉?”范翼遥艰难地朝旁边挪了挪,秦蓁顺势在他身边躺下,搂着他的腰身,半刻都不舍得松开。
次日一早,太子、国舅爷和韩景言便来了,围坐在范翼遥的床边,说起端王,太子气愤地道,“还是什么都不说。他自己谋逆的事情已成定局,横竖都是死,二十年前的事,咬死都不说。”
秦蓁已经把范翼遥自己是端王儿子的事说了,他自己是谁的儿子,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更何况,这话,之前端王早就跟他说过。
“当年,是他护着我母亲从端王府逃出来的,还有徐嬷嬷,这件事他说过。他说是皇上害死了裕王,冤枉裕王与突厥勾结谋反的事,是皇上做的。也因此,端王这才找上我,要我随他谋逆。我并不信是皇上,一面假意应承,一面与景言和镇远侯谋划,假装做了内应。”
“你为什么不信是皇上?”秦蓁一直担心太子会忌惮范翼遥脚底的七颗星,有心要他在太子面前表明心迹,这才故意问出这番话。
太子有些无奈,抬眼看了秦蓁一眼,范翼遥也明白秦蓁心意,笑了一下,“我这么多年,被人逼得每一步都艰难,处处无路可走,原本我就怀疑,背后有人捣鬼,痕迹太重,难免就怀疑。向沧海的出现,更是佐证了我的所有想法。如果是皇上的话,何必如此?杀我一人,如碾死一只蝼蚁,犯得着处处压制我吗?”
太子不得不承认,范翼遥的确是聪明,也非常敬佩,即便人生如此艰难,可从未堕过凌云之志,依旧活得那么坦然昂扬,也难怪,秦蓁对他会爱到了骨子里去。
这一次,昌宁伯的女婿所率领的三万兵里面,还有大同府的五千骑兵。端王造反失败的消息传到大同,大同知府范绍成在书房里吞金自尽。
邱氏得知消息后,也要跟着上吊自尽,贴身嬷嬷却拦住了她,“太太,大公子在京城听说已经验明身份了,是裕王的遗腹子。皇上和裕王殿下是什么关系?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么多年,听说皇上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大公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皇上高兴坏了,要不是那帮该死的御史们拦着,皇上要封大公子为裕王呢。”
邱氏一下子就懵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一次,剿灭端王,咱们大公子居功甚伟,听说要不是大公子,端王就会在援军到来之前,攻入皇城了。若是这样一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谁,都很难说呢。”
“不是说,皇上一直想找出裕王的遗腹子斩尽杀绝的吗?”邱氏的心里,顿时涌起了深深的悔恨来,她听人一遍一遍地说,每天夜里怕得连觉都睡不着,她后悔当初怀了那孩子,也恨死了将她纳进府里的裕王,她一遍一遍地问,为什么是她怀了裕王的遗腹子。
她怕极了,不敢想从前的事,哪怕是她如今的丈夫,从前的表兄范绍成,她也不敢告诉他,自己怀的是裕王的遗腹子,而是说她在来找他的路上,被人玷污,才怀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