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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急使奔来,却是余玠的心腹谋士阳枋。阳枋风尘仆仆赶来,面色慌张,一见到余玠便扑通地跪在地上,抱着余玠的腿痛哭。余玠见他亲自奔来,又是如此失态,心中一沉,大感不妙。

“发生何事,速速道来。”余玠连忙将阳枋扶起来,问道。

“大人,不好了,朝廷……朝廷……发来金牌,命大人以本职赴阙!”阳枋泣不成声地回道。

“什么?”左右众人皆大惊。

余玠面色瞬间苍白,不敢相信这个命令竟在此时此刻到来,这一时刻他想起了岳飞。

“大人,如今边事紧急,我川蜀安危系于大人一身,强敌压境,大人怎能在此时离开?”部下们带着哭腔说道,“必是朝廷不知战事又起,才令大人赴朝面圣的。我等愿联名上书朝廷,为大人请命。”

“诸位不必如此,余某自会上表奏事。”余玠强忍着悲愤说道,“想来朝廷相公们还未收到余某的军报,不知此地军情紧急。尔等万万不可因此而分心,以免为敌所趁,酿成大祸。国家正是用人之时,尔等身为边臣,不可懈怠。”

冬天的脚步已经逼近,一阵寒风刮起,将落叶卷到了半空中,军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余玠感到寒从心生。

他不是不知道朝中有人对自己不满,早在他赴川时,他就提醒过皇帝不要相信大臣们的谗言,当时赵昀亲口的答复则是:“谗毁则无此,报应则当以一力相接。”

这并非是余玠先知先觉,而是蜀帅这个位置,因为有吴氏反叛的先例存在,一向就极为敏感,尤其是他掌握着全部大权。然而,皇帝仍然颁下了金牌,终究是对自己不太放心,让自己丢下逼近的秦军与一众愿为国死事的将士,赴临安觐见皇帝。

余玠既感悲凉,又是心疾如焚,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踉跄地往自己的帅营中走去,他仿佛一日苍老了十岁。

大渡河畔,主帅罗志与监军张柔率领着主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渡口。这一路在大渡河谷中穿行,众人见识了行军之难,有时不得不下马步行,甚至有人不幸死于失足。

汪德臣领人铺设浮桥,大军顺利渡河,进入了宋国黎州境内。当地五土司之一的杨土司部将高保四率先投降,并引导大军招降了东岸部落,沿途部落望风归降。

罗志稍事休整之后,驱使各归降部落进攻黎州,过飞越岭(今汉源县西北),抵满陀城(盘陀寨)。至此,罗志未能等到左翼人马的到来,他意识到左翼军遇到了麻烦。

张柔主动请缨,领兵三万,往北急进。这一路北上,他面对的是防守空虚的成都南部,连克雅(今雅安)、邛、嘉定、眉山,进至成都。

一个月之后,赵诚收到了张柔等人自成都送来的急报:

宋蜀帅余玠旧疾复发,暴亡,或曰仰药而亡。成都府所聚之敌近十万,不战而溃,窜入东川,臣等于溃军之中得余玠遗骸,厚殓安葬于武侯祠。我成都方面军,欲留卫慕部经略成都,威胁重庆,余部南下与罗帅主力合,经白蛮界入大理。

第一百零四章 江山如画(七)

张柔与西壁辉二人领成都方面大部分兵力南下,与主力罗志会于黎州(今汉源县)。

大军立即南下,留辎重于陀满城,十一月中,于富林渡口再过大渡河,即进入了大理国境内建昌府(今西昌)。当年宋太祖灭后蜀,宋国面临的是北方大敌,并无力南征大理国,据说他挥起那闻名天下的玉斧,在地图上大渡河的位置划了一条线,此外非吾有也。

大理国,可以追溯到唐时的南诏国,但最强盛时国力也不及南诏。段氏即是白蛮豪姓,自称先世是武威郡人,可能是蛮化的汉人。大理与宋国之间在黎州、嘉州(乐山)、邕州(南宁)等地有互市,但大理国与大宋之间没有稳固的隶属性朝贡关系,政和七年(1117年),其主段和誉被封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

这当中段氏一度失国,权臣高氏曾自立为王,不过后又还国于段氏子孙段正淳,但高氏却把持着大权,世代为国相,称中国公。除王都为首府外,设置八府、四郡、四镇,高氏子孙于八府,世袭驻守,四郡掌权者亦有高氏,所以段氏受制于高氏,有不少国王不得不逊位,出家为僧。这种被权臣控制与内讧的局势,已经持续一百七十年。

大军在高山、密林与河谷间艰难行进。茫茫南征路,似乎看不到头,明明是近在咫尺,大军却往往要在山谷中绕行许久,在将士们的眼中,总是数不清的雪山与深谷。此地是白蛮(今白族的先人)各部落的聚居地,虚恨、落兰、阿都等大大小小的部落,难以统计。

白蛮诸部担任着拱卫大理国北部的重任,但是段氏或高氏早已经失去对这此白蛮人的控制,秦军及裹挟的羌人,总共不下三十万人。这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压境,罗志专门挑了一两个较大的部落,悉数全歼以示威,白蛮诸部在他赤裸裸的威胁下,纷纷投降。罗志以招降为主,给那些部落首领们委以各种职衔,许以重赏,征发白蛮人担当大军的先导,浩浩荡荡地继续向南进发。这些部族也让秦军少吃了不少苦。

当罗志等人在北胜府汴头(今云南永胜境内)渡过金沙江,右翼军张士达已经等待多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