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全是训练懈怠之辈。死不足惜。”完颜承麟回道。
他们谈论的这蒲察官奴,是忠孝军自完颜陈和尚之后的主官。那忠孝军成立时,就是以那些从蒙古人手中逃回来的人及乃蛮、回、契丹、吐浑、汉等忠烈之人组成,包括完颜陈和尚与蒲察官奴都是少时被蒙古人掳去然后寻机逃回的,抵抗之心可见一斑。
蒲察官奴看不惯那些醉生梦死与乱政、乱军之辈,那七位汴梁城防军士在出操时聚在一起饮酒作乐,这本与他无关,可他却一气之气就地斩首,将皇帝与朝廷、友军主帅晾在一边。
“蒲察官奴勇则勇矣,三峰山之役后,其人出入南北,数千里而无惧,朕向来待他不薄,让他指挥忠孝军。然其与人相处,一句不合,便动私罚,长此以往,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时,蒲察官奴虽然跋扈了一些,其用心还是好的。若是因此而杀之或者撤职查办,恐怕会动摇军心。”完颜承麟劝道,“如今马军缺少,精于奔袭者尤少。举军之中,忠孝军乃第一强军,皆是忠勇之士。故臣以为,不如温言劝诫,让其安心,至于那些犯军令者,应追究其责,算是杀一儆百。”
“那便如此吧!”完颜守绪只得道,旋即又冲着完颜承麟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卿有将略,将来若有敌寇边,朕若有重托,还望卿莫要推辞啊。”
“陛下这说的是哪里话?”完颜承麟正色道,“臣虽不才,然亦是完颜氏的子孙,为了祖宗创下的基业,臣敢不拼命乎?”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忧愤,各自低下头来,有不胜嘘唏之慨。
“启禀陛下,完颜阿虎带在宫外求见!”有内侍进来奏道。
“宣他进来!”完颜守绪命道。
完颜阿虎带跟着皇宫太监身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来。一进来,他便“扑通”跪拜在地,落地有声,然后嚎啕大呼道:
“陛下恕罪啊,臣有愧皇恩,历尽千辛万苦,费尽口舌,然未能完成使命,令我大金国朝廷蒙羞。臣死罪、死罪!呜呜……”
阿虎带勉强挤出几滴眼泪,看上去十分悲愤,令人同情。
他这付哭哭啼啼的姿态令完颜守绪十分愤怒:“住口,收起你那可怜巴巴的眼泪,只有妇人才会如此示弱。我大金国还未亡国,还有数十万可战之士保家卫国,还有半壁江山可以豢养忠臣烈士。朕若是驾崩了,你再在朕的灵柩前哭吧!”
阿虎带立刻止住了哭声,皇帝的怒斥声反而让他感到舒服和心安。
“听你自南边传来的密报,宋人胆敢无礼,将你驱逐出境。这其中是何原由?”完颜守绪问道。
自己的使者被宋人驱逐出境,倒不是太令他感到意外,此前他数次遣使与宋国交好,但均未能踏入宋境一步,阿虎带能到临安,也算是稍进一步了。
“宋人无礼,更是奸诈。臣至临安府杭州,不敢怠慢,与宋人交往更不敢不敬,遵循礼仪。臣要递交国书,宋国朝廷只派出一个次七品的小官接洽,宰臣拒门不纳。后来,臣就听说秦国有使者至临安……”阿虎带奏道,满脸委屈之意。
“秦宋两国如今真地站在了一起?”完颜承麟心忧,插言道。
“正是,同样是外邦使者,境遇竟是天壤之别。臣不得门而入,委曲求全,而秦使不仅出入宋国宫禁如入无人之地,还有皇亲国戚招待饮食,臣以为必是秦人使间,离间金、宋两国,欲对我朝不利。”阿虎带急切地说道,他也算是急中生智,“臣奉陛下钦命使宋,代表我大金国的皇帝,宋人佯许我入境,却百般羞辱,这正是宋人奸诈之处,表面上是羞辱臣等,其实就是趁机羞辱我大金国朝廷与陛下您呐!”
“住口!”完颜守绪听他这么说,如怒火中烧,“朕自即位来,屡屡告试百官及边将,不要与宋人交恶,只盼两国能前嫌尽释,共对狼子野心的外敌。先有蒙古,今有秦国,如一丘之貉也!只可恨,宋人鄙陋,以为江南偏远,可以置若罔闻乎?唇齿相依的道理,小孩皆知!”
完颜守绪边说着气话,边背着手在殿中来回急走,太监们只看到玄黄的龙袍在殿中飞奔,没有人敢在震怒之中招惹他的不满。
完颜承麟的目光只能随着他的身影来回移动,而阿虎带却是暗想自己这回也算是补了过失,将一切过失都推到宋人身上。
“陛下息怒!”阿虎带抱着皇帝的腿,急呼道,“陛下若是信任臣,臣愿领一支精兵,杀到杭州城中,将他宋主擒来谢罪!要杀要剐全凭陛下圣断,或者让宋主在陛下御前学狗叫,只要陛下能消雷霆之怒。”
阿虎带的话,将完颜守绪逗乐了,完颜守绪抬起一脚将阿虎带踢到一边,气消了大半:“凭你的本事,给你百万大军也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