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冬日洒下金色的阳光,从赵诚的背后拉出一道斜斜的长影,史秉直突然发现自己正踩在赵诚的影子上,连忙不动声色地移开脚步。
史秉直发现这个冬日的阳光十分刺眼,阳光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房,令他感到有些疼痛,可是这冬日的阳光晒在脸上分明令他觉得有些暖意。这种反差极大的感觉令他觉得十分奇怪。
一行人往真定城行去,赵诚见真定城遥遥在外,突然扬鞭笑着道:
“孤六年前便是站在此处,眺望真定府,可惜不得门而入啊!”
六年前正是阵斩窝阔台后,自燕京携耶律楚材南下,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地,当时未携带攻城装备,与河北各地秋毫无犯,只是在真定城前才与史家留守的军队小战了一场。
“惭愧、惭愧,当年形势不明,鄙孙史楫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国主军威浩荡,犯下了如此大错,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国主降罪!”史秉直道。
史家弟子当中,走出一位年轻人,正是史楫。他是史天泽长兄史天倪之长子,武仙当年诱杀了史天倪及其三位幼子,史楫长大成人之后便独当一面,同他的同父同母之弟史权一样,是第三代人物中的佼佼者。
“微臣罪该万死,请国主降罪!”史楫恭敬地跪在地上,伏首请罪。
这不过是他做出来的姿态,赵诚当然也不会真地治他罪。
“史总管何罪之有?”赵诚嘉许道,“孤听说卿主持真定所属州县二十余处,谨身率先,明政化,信赏罚,任贤良,汰贪墨,恤孑独,百姓交口称赞,岂曰有罪?”
“臣不敢居功,全是我真定诸位百官、良吏、贤士襄助之功,楫不过是尸位素餐耳。”史楫道,他面无喜色,恭敬之色倒更多了一份,令赵诚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赵诚的目光在史家子弟之中一把而过,见史家果然人口众多,男丁尤其不少。
“此处风大,微臣恭请国主入城歇息!”史天泽道。
“史卿莫非以为孤弱不禁风?”赵诚故意说道。
“国主正值年富力强之时,弓马骑射无所不精,岂能说是弱不禁风?国主指挥大军攻略天下,进退有度,侵掠如风,战无不胜也。昔年野狐岭一战,燕赵风云为之变色,蒙古逐鹿原一战,更显国主的豪迈,万里征途如履平地也,而泰安二年贺兰山下一战,更是令蒙古不敢南下而牧马。国主才是真英雄,因为反对你的枭雄授首,而豪杰之辈皆在您的麾下效命。”史天泽道,“光有武功并不令人崇敬,而国主文治亦逊于古之明主也,又有中书王大人御史耶律大人这样的贤士辅佐,天下可定也!”
史天泽一通吹捧,令赵诚很是受用。
“创业时艰,然守业亦是艰难。孤愿普天之下万民皆老有所养,天下寒士皆得发挥所学。”赵诚道,“大业未成,仁人志士皆须努力而面为,方不令来这世上白走这一遭。”
“国主英明!”赵诚不过是发了一番感叹,却引得众人的吹捧。
“入城!”赵诚道,“孤这次真定之行,要打扰史氏一门清静了!”
“不敢、不敢,国主能驾临我真定,是我辈的荣耀。”史秉直连忙道。
赵诚被簇拥着入了城,如同在保州一样,当晚的晚宴,赵诚一口气封了一大堆头衔,人人皆得偿所愿。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一层酒色,兴致越发高涨起来。史秉直高声说道:
“国主亲临我真定府,我真定在姓皆奔走呼告,欢呼雀跃,纵是我史家满门数百口皆荣耀无双。有酒岂能无曲,难得国主高兴,微臣斗胆命精通音律之人献艺,请国主应允!”
“好啊!”有人鼓动道。
“难道众卿高兴,那就宣吧。”赵诚点头同意。
史秉直见赵诚同意,立刻命人请琴师进来。只见一位身着真红罗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怀中抱着琵琶,盈盈一拜,头上的步摇乱颤,令人炫目失神。待那女子抬起来头来,顿时令满堂宾朋眼中一亮,高悬的明灯似乎也变得有些暗淡无光,那女子肤如凝脂,身形玲珑有致,面比百花娇,唯有一双眸子似乎有些哀怨,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