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儿将来长大成人,想做什么营生?”赵诚故意问道。
“父王,孩儿想像您那样领着千军万马,纵横天下!”赵松回过头来说道。梁诗若听了有些高兴。
“松儿这话虽听上去挺有志气,可是这天下其实大得很,从东到西,千山万岭,有无数的国家,岂能真正做到纵横天下?”赵诚道,“领兵十万那也算不得什么好本领,若是能够运筹帷幄,却能决胜于千里之外,那才算得上好本领。为父若是不须亲自领兵征伐,可不愿再去吃那行军干粮。”
“父王曾说这地是圆的,孩儿若是一直往北走,岂不是总有一天会从南边回宫?天下也不大。”赵松却反驳道。
赵诚这一次被驳得哑口无言。车外忽然传来曹纲的一声暴喝:
“什么人?”
一阵钢刀出鞘和人马缭乱脚步的嘈杂声。
赵诚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冲着外面问道:“曹纲,什么事情?”
“回主人,有人跪在前面挡着道。”曹纲回道。
赵诚放下心来,他可不想自己难得有空出宫一趟,发散发散一下被公务缠身的郁闷心情,却碰上什么刺客之类,或者拦驾告状的事情。透过车窗,赵诚发现已经抵达到了御街口,便推开车门,跳到了地上。
前面数十步远处,有一个身着儒衫的人正十分谦卑地伏在地上,前低后高,以致于赵诚先看到的是他的臀部,那儒生捧着一幅卷轴。
亲卫军早就因为发现了这个迎面走来的人,这人却直直地走来,扑腾地伏在地上,数营各有打扮的亲卫军立刻围住了,将整条大街堵了起来。那些在外面的路人虽发现异样,却隔着重重人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儒生发现面前出现了异样,低着头,口中却高呼道:“贺兰书院斡国铨拜见国主圣驾!”
这斡国铨的便是外号“斡三半”的贺兰书院学生,今日本在戒坛寺前卖画赚点零花钱,卖得却是佛像画,挣的是那些香客的钱。偶然看到微服的秦王正往寺里进,那主持行秀禅师在寺庙门口亲自迎接。斡三半是见过赵诚的,尽管每次都离得很远。
他便计上心来,连忙收了摊子,急忙奔回书院寝室,取了那幅“秦王凯旋图”来,等在赵诚回宫必经的御街口,将自己的画献上。
“贺兰书院?”赵诚诧异道,“你……有何事?”
“回国主,草民酷爱丹青绘画,前些日子在城外长亭幸见国主凯旋归来,百姓争先恐后一睹敌酋被押回之盛况,倍感振奋,泼墨而作此‘秦王凯旋图’。虽乃草民之拙作,惟愿吾王一观耳!”斡三半道。
“你起来说话吧。”赵诚微笑道,“将你那大作呈上来。”
早有亲卫上前取了画,那斡三半见赵诚并无责怪之意,心中狂喜,却不敢上前,只得隔着亲卫小心地打量着赵诚的眼色。
“秦王凯旋图?”赵诚仔细打量了一番画作,却未见到自己的这个正牌的秦王何在。不过,赵诚虽不太懂丹青绘画,但却对画中人物形象倒是十分满意,只因绘画者刻画人物肖像时,喜用线条勾勒,比赵诚看过的许多明显有吴道子风格佛教画要写实的多,他可以从这画作中分辨出他的臣子们,而其中人物所展现出的雀跃欢喜之情可以很清晰地触摸到,赵诚甚至可以看出作画者作画时的自豪之情。
与这画相比,他更感兴趣的却是这位贺兰书院学生拦驾献画真正用意是什么,就如同他那岳父曾献给他一只白虎一样,赵诚却此类的事情一直很警惕。不过有人献画,赵诚也不愿不问缘由胡乱斥责一番,不打人笑脸。
“这画作自然是不错的,人物肖像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赵诚空泛地称赞道,“孤甚感欣慰,你观察人物细致入微,是个丹青高手。”
赵诚等着这位高挑黑瘦的贺兰书院学生的下文。
斡三半见赵诚虽然口中赞赏,却不问他为何画中并无此间的主人,他此前准备好了的一番好说辞全无了用处,顿感气馁。
“国主谬赞了,草民身无长技,惟献此画,以贺吾王威武。”斡三半道,“画作不过是雕虫小技,于国无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