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战之道,重在勇气,凡勇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远道而来,兵甲齐备、粮食暂不缺少,尚未接战,军士也得到足够休整。士气正高。我为客,敌为主,而敌军家园为我军所践踏,虽心中愤恨然亦无机可趁。这几日,敌方游骑左右窥测,比我军初入草原时多了不下十倍,怕是急于寻找可乘之机而不得。我军一日不退,敌军就一日不安。正如我军找不到敌军主力的所在。敌军亦找不到机会击败我军。敌军比我们疲惫,劳力又劳心,每日遣游骑紧盯着我军,只要我们露出一丝懈怠,敌军便会对我军发动奇袭!”赵诚道,“故我军以正击奇,让敌军以为有机可乘,待敌军士气稍挫。我军便要反客为主,追在他们的身后,直到天涯海角。”
“如今我军害怕中毒,但凡行军扎营,皆先试饮水。不正是让敌军心中暗喜吗?”陈不弃道,“我军不如借此机会,让敌以为有机可乘。”
“末将以为,蒙古人怕是要寻找机会夜袭我军。”铁穆道。“骚拢,无穷无尽地骚扎,让我军疲惫,激怒我军,让我军行伍拉长,然后彼方就会分割、包围我军一部全歼之。”
“夜袭虽有奇兵之效,然而自古夜袭,无论是对敌对己都是一件极易出差错的事情。守营的一方往往会因为夜惊而溃不成军。然而袭击者往往不过数百骑而已,本不至崩溃的地步,所以军中对无故夜惊者惩处极严,轻则军棍三十,重则斩首。而夜袭者若是不小心,不仅极易全军覆没,又会反为守军追后掩杀,拖累了本军主力。”赵诚点点头道。“所以我军应该做好被夜袭的准备。每一次扎营都应该做好最坏地打算……”
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地谈着自己的看法。赵诚对这样开诚布公献言献策的情景十分满意。众将畅谈得欢快,纷纷呼叫着要上酒,边饮边谈。
“我秦国男儿皆爱饮酒,然军中饮酒,向来有规矩,怕饮酒误事,军规中有定规不准多过二两!”赵诚笑着道,“不过今日既然诸位高兴,可以破一次例。”
“多少?”负责后勤辎重的郭德海问道。这里上至赵诚,至职位最低的行军校尉汪忠臣,人人都是喜饮之辈。
“二两五钱……”赵诚道,又见大家失望的表情,改口道,“哦不,三两酒!”
众人见状哄笑了起来,铁穆笑着道:“待我军凯旋,再痛饮一番!”
“承铁王吉言,待我军大胜而回,孤将与诸将痛饮中兴府!”赵诚高声呼道。
“痛饮中兴府!”众人也齐声应道,一扫先前的郁闷之气,对方才所定下的计策十分有信心。
然而就是赵诚在中军大帐与诸将兴味盎然地时候,速不台正在磨刀霍霍,他的目标不是赵诚防守严密的中军大帐,而是距逐鹿原百里之遥突前驻扎的安北军大营。
夜色深沉,冷月无声。速不台在众千户及蒙哥等人的簇拥下注视着远方,安北军的大营里却燃着多处篝火,数十里外仍遥遥在望,正在夜风中闪着奇异的忽明忽暗的光芒,将速不台地全部注意力吸引住。
“将军,我们按照将军的计策分头行动,但也只斩杀了不过二百来敌军。”蒙哥道,“但是我们的行动却让敌军警惕万分,白天我们就发现他们小心翼翼,无论是行军、探查或者扎营都是极其小心,我们的机会越来越少。”
“这不是很好吗?”速不台轻笑道,“敌军远道而来,若就像这样稳进稳停,他们能支撑多久,我倒是担心他们分兵四处游走,那样我们就不得安宁,无法找到藏身之地了。”
“可是秦军似乎并不着急,这令人怀疑啊!”蒙哥质疑道。
“你猜,不儿罕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速不台反问道。
蒙哥对速不台一向极佩服,只是对速不台总是用这种考查地口吻对自己说法,有些不高兴。大概功勋卓著的名将都是如此吧?既是长者对晚辈的关心,又有些自鸣得意的意味,仿佛敌军地动静全在自己掌握之中。蒙哥心中这么想,口中却附和回答道:
“我认为不儿罕一定是想我们堂堂正正与他交战。”
“当然如此!”速不台道,“你看他们挟着上次大胜而来,士气正高,可是咱们略施小计。让他损失了一些人手,他就害怕了,变得谨慎起来,连白天行军都龟缩在一起。”
“探马今天报告说,他后军的四轮马车上,都装着大批粮食、箭矢。那马车很宽敞,看上去又结实省力,怕能支撑较长的时日。我本以为我们可以趁他地大部骑军前突。可以截了他的辎重,不料我们沿途下毒,让不儿罕感到害怕,跟他的中军合在一起,让我们失去了机会。”蒙哥道,“那马车虽然很精巧,又是用两匹马拉着,在草原上无可阻挡。行动迅速,但从车辙印迹看上去,载着不少辎重,终究比骑军要慢得多。我们若是能将辎重与其主力分开来,然后烧了或抢了他拉辎重。他就不战自溃,任我们施为。”
“蒙哥好心思!”速不台,“正是因为他现在手中还有大批的辎重,所以他并不着急。以为我们会将自己累着,毕竟我们也要喂饱人马,并让人马得以歇息。可他恐怕是忘了,我们蒙古人什么样的苦不能忍受,头可断、血可流,何况饥饿与辛苦?”
“将军,那我们今夜该攻还是退?”有人问道。
“既然对手有粮可恃,稳打稳进。那么我们就让他们动起来。”速不台命令道,“今夜我们就袭击这突前地一军人马。”
“可是这一队人马众多?”蒙哥道,“白天时我亲眼看到对方有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