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声嘎然而止。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有资格这样喝斥她们。
“耶律大人。你说当年宋国的徽、钦二帝被女真人掳去北国时,会不会也是这个情景?”赵诚问身边的耶律楚材道。
“应是如此吧!”耶律楚材道。
“你说本王该如何对待他们?”赵诚反问道。
“巍巍汴梁城,士农工商,一切贩夫走卒都在国主的掌控之下。国主就是斩杀一千万个梁王完颜从恪,也不显得国主武功高明。”耶律楚材淡淡地说道。
“耶律楚材,此时此地此人此物此景有没有让你产生一种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豪情?”赵诚侧着头问道。
“如此豪情,只有如国主这样地君王才会有的。”耶律楚材微躬了躬身道,“臣当然也会触景生情。与国主不同。臣只看到江山变色物是人非罢了。身处这个时局当中,臣既使拒之又莫之奈何!”
“你所想的。本王也能想得到。”赵诚道,“但是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在这乱世之中,本王宁愿将别人踩在我的脚下,也不愿被别人呼来喝去。人生来就有上下门第之分,有人生来即是奴仆,也有人生来锦衣玉食,奴仆者想做人上人,帝王将相宁有种乎?锦衣玉食者想过得更好,所以就有纷争。快饿死的要争,有饭吃的也要争,已经当了皇帝的还偏要去争,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争来争去只有那最有本事的才能争得到,可是结果呢?”
“自古开国之君贤达明智,能开一代之盛世,但三世而降,国势却日衰,鲜有中兴之主,终有新朝换旧朝。”耶律楚材道,“国主只是为了去争一争,还是欲作万世之君?”
“呵呵。”赵诚轻笑,“世上从没有万世之君,一盛一衰,往复循环,本王只能做到管好我自己罢了。倘若后世之人在修史时说,那个叫赵诚地家伙曾经力挽狂澜,救一方百姓于水火就不错了,在他为君地那么十几年或几十年里,耕者有其田,寒者有其居,还出过不少英雄豪杰与文采风流的才子那就更好了。”
“哈哈。”耶律楚材忍不住大笑,“国主虽是谦虚之言,但若是真能实现耕者有其田寒者有其屋,那算得上是盛世了。”
“本王不求超过以往地明君圣皇,但求不枉来这世上一遭。”赵诚道。“时也,运也,命也!”
赵诚与耶律楚材站在护城河外,对着汴梁城指指点点,不知不觉中豪情壮志激荡在胸。耶律楚材既能明显地察觉到赵诚胸中的豪情与壮志,他还可以从赵诚的眼神中看到一些忧虑与壮士扼腕的叹息。
……
当赵诚与耶律楚材正在城外指点江山之时,汴梁城内,两个大才子愁眉苦脸。
才子者。一位是翰林直学士王若虚,一位是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他们为一块碑发愁。
碑有很多种,有为逝者立的碑,既让路过逝者坟前地路人知道此人并非无名之辈,也寄托着亲属的追思之心;有为名山大川立的碑,以敬山神,或为古之逸事、奇事、雅事立碑,让文人墨客以为胜事。发思古之幽情。当然也有为生者立的碑,那叫功德碑,用来彰显某人的大功劳大功业。
崔立之心,满城皆知,尤其是经过昨夜的喧嚣与今晨的屈辱。但崔立却认为自己是大功臣。对汴梁百万军民有不世之功,因为蒙古人动辄屠城,他将汴梁城献出,就是救了城内百万百姓的性命。
在众多走狗地拍马下。他决定会自己立一块功德碑。他当然不会随便找一个人来为自己撰碑文,因为那样不能显出自己的高大英明。
所以,汴梁城内两大才子被崔立召集在一起。这王若虚被称为文坛盟主,文才自是一流的。元好问其诗、文、词、曲,各体皆工,与时人白华合称“元白”。
这崔立布置任务时,却正话反说:“汝等何时立一石,书吾反状乎?”
两人面色如土。
崔立忙着带领百官出城请降。留下一个名叫翟奕的监督。这两才子呆在一起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他们“软弱”,却将这件事视为余生最大之耻辱;他们“有骨气”,却又不敢对抗崔立手中的利刃。文人的可悲之处,莫不过此时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