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学生现在的年龄都在三十六七左右,他们本人也都经历过新中国的农村土地革命进程,对红军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那一套极熟悉,在军事和根据地建设上帮助拉塔尼不成问题。但他们本身接到的最大任务,却另有其事。
怀着“阶级革命”情绪而造反的拉塔尼,会是可敬而可怕的革命者,他的身后将会站着无数的劳苦大众。而怀着“阶级复仇”情绪造反的拉塔尼,不过是一个为个人私欲而革命的复仇者,他只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战。思想走上邪路了,他所进行的事业自然也会跟着走上邪路。就算将来“失控”,也不过佛祖手上的孙猴子,最后依旧是幕后操纵者手中玩弄的棋子。
陈太平来自南洋,他从前的命运和拉塔尼相似,在兰芳共和国建立前,家里也受到当南洋“特产”排华运动的冲击,也有着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甚至是专干脏活“根”的成员,是现任的兰芳共和国首脑王动王安兄弟特地推荐给林汉的。
在被派到印度前,他本人和林汉见过面,林汉毫不掩饰地告诉他:
“我并不想看到在中国南边,有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印度出现!如果能够在印度进行一次从上到下彻底地革命的话,这个国家是极有可能变成未来的中国一般强大的国家。但是,一山难容二虎,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骨子里有浓重“大汉族主义”和“民族主义”情绪的陈太平,很容易就理解了林汉的说辞,然后欣然接受了这个“将拉塔尼引上邪路”的任务。
见那些婆罗门的人被押下后,陈太平用不太标准的印度腔英语向拉塔尼建议道:
“巴哈布尔是座大城市,英国殖民政府不会容忍我们占领这样一座大城市的。我的建议是尽快地从这里撤退。”
拉塔尼答道:“英国人要反应过来,不会那么快,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拿走我们想要的东西,做完我们想要做的事。”
拉塔尼并不急着撤退,他战前从“神使”那儿得到消息,在圣诞节这七天过去之前,英国人不可能马上出兵。到目前为止,“神使”阿尔托利娅是“大不列颠帝国”的守护神,她和英国间的关系,拉塔尼很容易就猜出:英国人是故意放纵自己的游击队肆意发展的,这一点从这一年来,他的游击队总是能轻易地获得想要的物资上看得清清楚楚。
“但这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痛快地复仇……”
拉塔尼心里想着,然后对陈太平道:“陈,明天的事,得请你帮忙了。诉苦运动,开批斗大会、群众运动,中国的同志这方面的经验比我要强得多,就麻烦你帮我做好组织工作了。”
陈太平点头道:“放心,我们已经在做准备了。宣传部的同志,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做那些那贫民的思想工作,明天的诉苦和批斗大会一定可以开起来。”
“这我就放心了,辛苦你们了,中国的同志。”
拉塔尼说着用手拍拍陈太平的肩膀,表示感激。
拉塔尼的游击队,名义上是属于印共的武装力量,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这支游击队完全是他一个人的游击队,他虽然接受了来自印北共和国的干部帮忙建立他的组织结构,但拉塔尼本人对这些“北方的外来客”十分地忌惮。
一是他自己心里有鬼,他不是真正的革命者,而是英国派进来的卧底。二是他早就将这支军队看成自己的私产,完全不容他人染指。在拉塔尼的计划里,等自己的手下建立了初步的组织结构后,那些来自印北的人,他会统统将他们“送走”或干掉,而这段日子,他本人也在拼命地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
至于来自“中国的同志”,拉塔尼对这些外人反而是信任有加。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中国人是“外人”,只是顾问,在印度没有根基,也不可能对他的权力构成任何的威胁。而且陈太平人的性格为人,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拉塔尼觉得对方的世界观很对自己的胃口。拉塔尼那些激进的政策,来自印北的印共成员提出了不少的反对意见,倒是中国方面的同志在这一点全力地支持他。他们还站在拉塔尼一边,和他一起嘲讽印北共和国的人:不敢背叛自己的阶级,缺乏革自己命的勇气,是虚伪的小资产阶级革命浪漫主义者,和西欧的社民党是一类人。
走在去市长夫人房间休息的路上,拉塔尼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革命只是我的工具,我只是一个复仇者而已。”
今天这一仗,打得太顺利了,拉塔尼很兴奋,他想好好地渲泄下自己的“情绪”。巴哈布尔市市长的夫人很漂亮,他的女儿也很迷人,一想到能将这两位从前视自己为贱种的所谓“上等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他心里就感觉有着说不出来的喜悦。
圣诞节当晚,拉塔尼和他手下的许多高级军官,也都在各个高种姓官员的府邸里狂欢着,过着淫人妻女的快乐生活。
和陈太平一起过来的兰芳的“国际主义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并不是一支真正地为劳苦大众而战的队伍。”
有人私下里悄悄地向陈太平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