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之日,宝意在这桌前,见着这幅被重新装裱好,在爷爷的手下重焕新生,呈现出一派山川秀美、春意盎然之景的画圣之作,叫这样的笔触和感染力冲击得失了言语。
霍老站在孙女身旁,看着这幅同被拿出来拍卖时那残破脏污完全不一样的《春山远居图》,同样得意于自己的宝刀未老。
若是寒症没有治愈,像这样连着七日,消耗甚大,他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底,修复出来的效果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好。
可惜,欧阳昭明就等着这《春山远居图》修好,之后立刻就要拿走,否则这若是能在这里多摆两日,想想空闻老儿对书画也是喜爱,无论如何也应当邀他来,作为他治好自己的道谢,让他在这里独赏一天才是。
《春山远居图》修复完成之日,严老板也带着他的孙子来了。
严小宝进来之后,立刻就来到了这幅图前,同宝意一起变成了两座雕像。
霍老见了自己这唯一留在京城的故交,挑眉道:“你这来的倒是时候。”
严老板笑了起来,说道:“这样的时候我怎能不来?”
霍老轻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指挥他去将先前就制备好的朱砂印泥拿来。
这印泥的颜色沉在盒中,看着就显出一股褪色的旧意来。
刚刚修复好的这幅《春山远居图》,在岁月与水浸中缺失了赵显清的印章一角,现在整张图修复好,那印章落处也依然是空白。
宝意转头,见着爷爷从怀中取出了个印章,在那严老板捧着的印泥上沾过,然后双手用力,在这空白的角上盖下了印章。等到拿开之时,在上面显示出的正是赵显清的印记,同先前那两家拿出来的完好的画圣之作分毫不差。
严老板取了香灰,用刷子沾了,在这印泥上面扫过。
这印章顿时又添一重时光雕琢,显得跟整个画面如同一体。
霍老把章子收回了袋子里,又揣回胸口,说道:“好了,这下可以让欧阳来拿了。”
画卷修复完成的时间跟原本约好的七日正正好,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
眼下剩着一幅《四时图》还没有修复,不过月重阙却是一直没有来催促。
若不是知道这东狄商人还在灵山寺住着,时不时还会乘着马车到城中来到他的槐花胡同露脸,霍老都会以为他这是忘了还有《四时图》这回事。
严老板拿着印泥,望着这画卷赞叹道:“你这手艺比起当年又是精进,不过人也要服老了,等带出了徒弟,就让她多做一些。”
霍老听着他的话,看了宝意一眼。
这次修复画卷,确实是因为有宝意在才能这么快。
她听话得很,学习也快得很,指哪打哪儿,她接笔的那两处,霍老都无比满意。
可是心里满意归满意,对着小丫头当面的时候,他还是板着脸说道:“也就是还行,想要真的上手那还差得远。”
宝意都已经知道爷爷这一套说话的模式了,他这么说就等于是赞扬自己做得很好了。
她听见严小宝在旁边嘟囔了一句:“我也想修复这样的画……”
他爷爷今天带着他来看宝意这学了半年就能参与到这样的书画修复当中来,纯粹就是又想来打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