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也笑了,像只白白净净的小狐狸,他不否认,也不生气,话间也见了江湖气:“钱可不讲道德,只讲底线——黄总是已经把照片卖了吧?这可是不小的新闻,能买得起的,想来也不会是小人物。”
“哈哈哈哈,聪明人,聪明人,傅总身边的人果然不是凡物。”黄建看出沈尧已经有了猜测,也不欲隐瞒太久,直接道:“有能力又想买这照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小沈先生这么聪明,估计早就猜到了,你还跟着我上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这个答案。”
沈尧心里咯噔一下。
黄建这话几乎是坐实了徐信的嫌疑,要是徐信买了他和傅渐云“暧昧”的照片,当然也极大可能是“高海被包养”这新闻背后的推手,他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太大了。沈尧从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信,但因为没有证据的无端怀疑反倒不占上风,所以就没出声,但现在看来,徐信果然够毒。
拉高海下泥潭,沈尧必然会为了高海求到傅明衍跟前,一旦傅明衍插手,无论结果好坏,徐信都好趁机挑唆,堂而皇之地拿着“男一”和“傅总心腹”的名头以当事人身份介入,到时候不光高海的男二角色很大概率要保不住,且沈尧一个“惹事精”的帽子肯定是要扣下来了,他走到哪哪出事,到时候傅明衍就算再大的心也会觉得膈应。
徐信可以得不到,但他绝不会让沈尧好过。
这事恐怕不是今天才开始策划的了。
还好徐信选的合作者是个投机倒把的两面派,付得起钱他什么消息都敢卖,也幸好沈尧因为私人感情问题犹豫了,否则他很可能稀里糊涂就中了圈套。
“你说的没错。”沈尧懒得和他磨了,直截了当道:“我亲自来这一趟要的不只是一个答案,既然你手里有,就代表这东西有价,你出价,多少钱我都买,但——可不能是假的,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把柄,能一下按死他的。黄总这么聪明的人,总不会连对方的把柄和自己的后路都没留吧。”
沈尧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白瓷的杯子看了一眼。杯子里面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茶渍沉淀了一圈,没洗干净的恶心,沈尧皱了皱眉,又撂下了。
小旅馆的卫生条件实在太差了,白床单上还隐约可见一些黄色的痕迹,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年久实在洗不掉了。
黄建被他的直白砸的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毫不在意地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大码的皮鞋尖对着沈尧:“当然,当然。只是这东西的价也就是我刚刚说的价。”他笑得让沈尧觉得有点发冷。
“……你这屋里可没有画架,我知道你根本不是要画,你到底要什么。”沈尧紧张起来,两只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只瞬间警惕的小兽。
“小沈先生这么灵,不如猜猜看。”黄建竟然从西装内袋摸出一包烟,拿出火点了一支,吐了一口烟气,笑着看着沈尧。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沈尧眯了眯眼,不知道这条蛇想干什么,反正不会是看上他了。黄建如果真对他有什么想法,不会选这么个破地方,对窗户喊一嗓子别说隔壁,隔壁楼的人恐怕都能听见。
“……猜不出吗?我不是说过了嘛。”黄建把烟在鞋底熄了,随手丢在地下,站起来走到沈尧面前,按住他一边的肩膀,沈尧攥紧了拳。要是这贼真敢做什么,沈尧保证让他鼻梁和门牙集体搬家。
但黄建只是不轻不重地按住他的肩,微微前倾道:“我只是个狗仔,想要的不过是新闻而已。”
“什么新……”沈尧话到一半猛地停住。
但显然他明白的已经有些晚了,黄建笑起来,轻轻地转了转他的头,让他看向衣架顶上的一台小摄影机。
沈尧瞳孔放大,浑身如坠冰窟。
但他脑中最坏的猜想下一秒果然就“如愿以偿”了,黄建说:“——我已经给傅总传了信儿,说他的心肝宝贝儿在这儿私会情人,外面一条街都藏着我的人,傅总今天只要敢出现,明天上新闻的就是‘明方总裁’和他的宝贝娇妻出轨——”
沈尧猛地站起来揪住他的领带,怒气顶住天灵,马上就要揍人,黄建却还是不紧不慢地笑着:“哎呦,小沈先生,提醒一下,如果你今天动了手,我们能写的东西就更多了,为了翻几倍的利,我住几天医院可算不得什么。”
“可千万记得,小沈先生可是大画家——大艺术家怎么能打人?这不是没天理了嘛!”
黄建笑得嚣张跋扈,沈尧手指间猛地脱力松开,他跌坐在地上,又笑着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沈尧站在原地一瞬间空白的表情和煞白的脸色。
他生着一副翩翩少年像,此刻又如同怒神天降,一双眼烧的亮如银纸,劣质黑色丝绒的窗帘被夜风带起了动作,没关紧的窗户漏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