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痛从肩膀蔓延,因为看不见,痛就变得更加痛。林清泉痛得闷哼。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因为目目痛过七次,而现在是第八次。
魔将撕咬的肉吞咽下去,还用唇齿堵上汩汩冒血的伤口,像初生的婴孩那般吸吮鲜血。
林清泉悲愤上头。因为全盲而失去对一切的掌控,心生恐惧却无能为力,则必然爆发出悲壮就义的意志。
他对自己冷笑道:“我早应该认命被你所吃。妄图和命运业力抗争的我,兜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要乖乖领取这种下场。”
目目闻言,从他的颈间退出。
在阴灰的天色和灰黑的泥沙地之间,林清泉的一截脖颈十分苍白,还在潺潺冒血。他的皮肤像纸一样又白又薄;就好像他是纸糊的人,那么薄的纸根本包不住血。
“魔果然是魔。”林清泉色厉内荏地放出狠话,“我早该认命,早该放弃幻想,早该在一开始就切腹和你同归于尽,早知道用锥子把你做成肉丸……或者当时把你卖身给斋藤家,还能赚一笔……”
目目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话。
和由林清泉挑起的居心叵测的吻不同,这次是目目主动的。
牙齿磕碰到牙齿,很痛,和少了块肉的肩膀一并作痛,哪哪都是痛的。林清泉在疼痛中被迫与他接吻——与其说是接吻,毋宁说是单方面的承受。
新生的魔的身体没有温度,仿佛嘴里塞满了冰块。唇齿和血水交缠,他从目目的口中品尝到自己的血,腥腥的。
“你别生我气好吗。”目目小声念叨。
他蹭了蹭林清泉红肿的嘴角,又抬起他一只手想要亲他的手指,被一巴掌甩开。
林清泉勾起被亲得满是血腥的嘴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佛魔胎是什么习性。要吃就痛快点,别磨磨叽叽加这么多戏。”
目目默声盯着他的脸看,过了会却说:“你哭了。”
“我哭了?”林清泉自己都愣了,随即矢口否认:“不可能,是雨水。”
目目没有反驳,直接抬手去拂。他手指细长,手掌又大,像船一样挥过林清泉的脸,在抹去水的同时调来两颗眼睛。
憋下去的眼睑在鼓起。林清泉重获光明。
光线渗入眼缝,他看见蟹壳色的天光在魔的发间迸溅,折射出一圈朦胧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