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痛感很不一样。

不是剜目撕扯的肉痛,而是一寸寸敲碎骨头的痛;甚至不能归于疼痛这么简单的事,而是一种极端、一种体量无限大的碾压,是容不得人去感受和抱怨的。因为这汹汹来势根本不给人留思考的余地。

降维打击般的痛楚,完全不是简单的皮肉撕裂能比肩的。

林清泉已经被打击得感受不到魔胎离体的过程,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地。

全盲状态的他平躺了下来,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吸入麻醉剂般浑浑噩噩。

第三次离体,比前两次要折磨人得多。

一只手贴上他空空的眼帘。

断裂的视神经重新长出,丰盈的玻璃体充起,毛细血管在玻璃体里交错纵横,最后是一层角膜。

眼球一点点长好,瘪下去的眼皮又充盈了起来。

林清泉在神智迷蒙中获得了视力。

一睁眼,他看见一个人影。

身形秀拔,四肢修长。但身高比林清泉要矮个半头,挺胸抬头,像个直筒筒站着的士兵。

林清泉骤然清醒了大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家伙。

但他非常清楚,它就是眼睛。

林清泉硬是拖着汗湿的身躯坐了起来,虚弱地喘着气。

在将目光定格在眼睛的那一瞬间,他陡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像方才的疼痛一样哗地袭来。恍惚间,他似乎幻听到命运的齿轮咔哒一声,正一刻不停地咬合转动。

眼睛第一次离体时,林清泉就感受到这股被业力牵引的宿命感。

而这一次依然也是。

他轻轻喊了句:“眼睛。”

与其说这是相认,毋宁说是一种顿悟。

“好久不见。”林清泉又说,“你为什么要离体?”

魔胎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尽管很难相信,但确实是事实:他的魔胎似乎很怕他。

魔胎的头脸小,骨相立体且优越,甚至显现出锋利的下颌线。

然而它全身的皮肤都是紫红色的,而且表面崎岖不平,就像烧伤造成的疤遍布浑身,也像刚从火海里捞出来的重度烧伤的伤者,说一句不堪入目也不为过。

对于前两次离体的情况,林清泉记得相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