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贵意气风发,想着一上来震个虎躯,是以突发奇想的来了这么一出,到让阶下的左宗棠和萧云贵身后的洪韵儿大吃一惊,左宗棠暗想这西王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洪韵儿却暗自跺脚,这混蛋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话音才落,许乃钊微微上前一步道:“西王殿下欲复周礼,然周礼也有记述三跪九叩之礼,拜天地君师父,用三拜九叩大礼此乃周礼,而天朝之内,见上官跪拜行礼乃是上下尊崇之别。西王殿下欲施恩于臣下,可单独规制,而在大典之上,此法不可尽废。”
许乃钊的意思很明白,跪拜乃是一种上下之别的尊崇,西王你要是觉得要繁文缛节,在私下场合你自然有权力不让人行这礼节,而在正式的官方场合,这个东西还是必须的。
萧云贵这才发现自己挑了个大麻烦出来,自宋代以前并无跪拜之礼,基本上是作揖。至于跪,那是跪天跪地跪父母,是非常重大的仪式才用的。宋亡时,文天祥被解到大都,忽必烈要他跪,他说“南揖北跪”,跪是你们胡人的风俗,我们南人是作揖的。从元以后,跪拜礼似乎就成了常例,到了清代更是,草民见官即跪。而太平天国也没有革除这一陋习,前面燕王马夫见到东王国宗就是没有跪拜行礼才惹出一个马夫案来。
萧云贵自然不知道周礼也说过跪拜之礼,也无从辩起,一旁洪韵儿急忙圆场道:“西王的意思是这跪拜之礼就不必向他而行,跪拜大礼行天地君师父,拜天父、拜天王行此礼。而我西殿欲行新政之事,也就不必墨守成规。况且周礼大行之时,君臣都是跪坐于地,要跪都是一起跪着,难道时至今日,尽复周礼,大家也要都跪坐么?今后西殿的跪礼除了拜天父、地、天王、父母、师父之外尽废。许乃钊,西王也不是您老的师父吧。”
众官一起轻笑了起来,在轻笑声中,许乃钊微微颔首,丝毫不以西王娘的调侃为意,到觉着西王娘给了自己台阶下,当下也不再做声。
当下西王和西王娘回各自座位坐好,萧云贵做了正位,洪韵儿坐在下首,转身回坐的时候,洪韵儿瞅了萧云贵一眼,很是给了他一个瞪眼。萧云贵脸皮厚如城墙,连红都不红一下,依旧笑呵呵的坐了下去。
众官一起行了作揖大礼后,李璇玑清声道了声免礼,看座。众官一起回到位置上坐好,随后一名西殿引赞捧上一个台盘,上面都是一份份的官照,李璇玑展开黄绸开始宣念西殿的官制,并将官照当场核发。
当中大多数将官都知道自己新的官位是什么,就连许乃钊也知道,西王回到苏州后的第二天就找他单独说过话,苏州郡的郡守虽然是降了他原在满清的官位,但在许乃钊看来,这苏州郡绝不是那么简单,西王之志也不仅限于此,这苏州郡今后说不定会向应天府那样,成为龙兴之地也说不定的。是以众官都作揖拜谢后,各领了官照。
领官照却又有一个小细节,李璇玑念完之后,引赞将一傫官照奉上,西王亲自起身,让众官一个个上到阶上来,将官照发到各官手上,无论官职大小!
整个过程西王没有再问大家意见,众官也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发完官照后,萧云贵朗声说道:“各位要么是西殿中枢,要么是苏福一方大员,咱们苏福一省初立,名为苏福就要本着给百姓们谋福利之心去办差,前面我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从今日起既然领了官照,当细看官照后面印制的官吏细则,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能干都明明白白的写了。各位当牢记,为完臣之节,为天国尽忠,为百姓谋福!”
各将官一起领命,跟着翻开官照的后页看到,上面雕版印文非常清晰,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到把太平天国如何处置贪污、渎职等等的规条记得明明白白,让众官都不由得心头一凛。
许乃钊暗暗点头道,西王这是要肃清吏治,但看着严苛之法,似乎比明初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啊。
随后看看时辰已经到了午时,西王吩咐大家在西王府用饭,下午各郡县、各司部各自聚拢,互相熟悉,互相探讨各自差事今后该如何开展,定于明日正式开始议政。
第三百零一章 苏福田丁
翌日清晨,西殿百官再次到西王府聚齐,这次分坐便是按着各部司、各郡县分处而坐,各部司长官、郡县长官身边都带了厚厚的文稿、书案,当中有众人昨日议论的心得,还有一些自己准备的文书资料,看得出大家伙的劲头都很高。
今日的朝会是由左宗棠主持,西王府正殿上,两厢各是六部尚书的位置,左宗棠左相的位置在阶下首位上,左宗棠整了整朝服,正正风帽后,起身朝西王微微一礼,萧云贵面带笑意的示意他开始。当下左宗棠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天国建朝初兴,天王定都天京,西王奉旨东征,如今得赖天父庇佑,西王统领有方,将士百官用命,于苏南、江浙驱逐胡奴,复我汉人衣冠。今苏南、江浙之地刀兵已息,天王诏令西王坐镇苏州,建苏福一省,又诏令西王专断苏福省军政官民大事。苏福省新立,此地工商百业兴旺,天王特照准西王所请,在苏福省颁行新政,安居百姓、复兴农事、整顿工商、兴旺百业。今本官受西王封命,为西王府左相,总领各项新政事务。”
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跟着朝她邪邪的一笑,恶俗的带头鼓起掌来,阶下百官也只得跟着鼓起掌来,倒向后世的工作大会一般,领导讲话自然要鼓掌的。
左宗棠微微一鄂,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萧云贵忍住笑向左宗棠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左宗棠等掌声稍停,这才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苏福省新立,这头等大事自然是农事,自去岁开始奉西王令,各地便开始清查土地人丁之数,是为摸清家底之数。今各地田地人丁口数已然查实已然查实备细,苏福省共有肥瘦田地三千六百五十余万亩,人口军民百姓、男女老少共计一千八百四十余万口……”
说到这里萧云贵起身打断道:“左相所说之数乃是一个大概之数,本王听闻此次核查田地人口之数时,民间多有瞒报田数和丁口之数的,各位同僚可知此事?”
各郡县官吏们和负责此事的西王府官吏闻言之后,都是忍不住心中一震,苏福省各地此次做人口普查和田地丈量之事,民间的确多有瞒报的,或瞒报人口,或瞒报田数,总之最后汇到左相手中的数目是不够准确的。
萧云贵没等百官答话,接着说道:“此次田地人口之数核查,是为了摸清咱们自己的家底,咱们这苏福省到底有多少田地,要养多少人口,要知道这些数目,咱们才好对症下药,要是实数不准,失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这次因为核查时日较短,本王也不怪大家伙,但本王有言在先,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后西殿所有需要的数目必须准确,再有虚报、瞒报的,本王决不轻饶!还没有把乡官两司马制度建到乡里村里的,等这次大会过后,拍马赶快给本王建起来,乡官两司马一个管二十五户人家,按理说这计人口丁数最是容易不过,层层上报上来,最多也就是些许误差,本王今后不想再看到万余、千余这样的字眼!”
众百官吓了一跳,一起躬身领命,许乃钊却是心中暗想,这天朝的乡官制度的确狠辣,到和康熙年间的保甲之制有得一比。
跟着萧云贵负手踱了几步道:“左相刚才说的数目大家也听到了,三千多万亩的田地,江浙、苏南之地多山多水,田地虽然肥沃,但田地较少却是实事,江河湖泊就占了不少地面去,再加上山地丘陵等不适宜耕种之地,苏福省的田地的确也就那么多,本王估摸着就算把实数报上来,也就四千万亩上下。而要养活多少人呢?一千八百余万口!这还是不完全之数,还有漏报、瞒报的未计入在内。大家伙想过没有,养活一个人要多少亩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