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杜绝这种情况,唯一比较合适的就是燕国从扶柳出兵,南下沙丘,在沙丘城驻军。如此,沙丘城有燕军,刑县有赵军,巨鹿城内的韩军被燕、赵大军夹逼,燕、赵一方还能占据不少的优势。
不过,燕国出兵少了自然没用。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燕国至少要派出十万大军,当然,数量越多越好!只是,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隐忧,那就是燕国大军依然可以出工不出力,只是起牵制作用,让韩、赵两方比拼消耗。只是,有燕军在侧,韩军想必也会留一手,不会全力以赴。对赵国而言,局面也会好很多。
说到底,救援赵国对燕国有好处,落井下石对燕国也有好处。前一个好处是长远的,后一个好处是目前的。赵国无法保证,燕国是目光短浅只看到眼下的好处,还是目光深远会考虑未来。这是一个赵国无法把握的不确定因素。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即使支持向燕国求援的大臣也没办法向赵王保证,燕国一定会真心实意的帮助赵国。
自从上一次蔺相如上朝陈说己见后,病势更加沉重。这些天,昏迷的多,清醒的少。赵王体恤老臣,没有派人打扰,因此,朝堂上,在平原君提出议和的建议后,并陈说希冀于燕国的弊端后,主张向燕国求援的人竟然无言以对。
最终,还是平阳君自告奋勇表示愿意搏一搏。向韩国求和,韩国也不一定同意。倒不如派自己出使燕国,试探燕国的虚实。燕国肯定准备了一支大军,以策万全。如果半个月内,赵王接到了自己率领燕国援军南下的消息,那就战上一战。如果没有,那就说明燕国怀有异心,赵国就专心和韩国议和吧!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赵国自然等得起。赵王下令,各地务必坚守,又厚赏各地军民,男女老幼,皆有守城之责。赵王还亲自出现在邯郸城头,表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坚定守军的意志。万事俱备,只等韩军来攻。
在平阳君赵豹从邯郸出发北上蓟城的时候,赵国还不知道,蓟城提早迎来了一位使者,不是来自秦国,也不是来自赵国,而是来自韩国。韩国御史大夫范睢亲自出使燕国,让燕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燕国终究有点心虚,当初和韩国信誓旦旦地约定,燕取巨鹿,韩取邯郸。可燕国在攻占了巨鹿的三座城邑后,就“心满意足”地退兵,打算作壁上观,剩下韩军孤军作战。所以,燕国很担心,范睢这次是代表韩王来兴师问罪的。
范睢当然可以兴师问罪,燕国的小九九早就被韩国看在眼里,也能理解燕国在伐赵一事上的挣扎。但兴师问罪又能如何?!如同核武器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威慑,而不是直接使用!对韩国而言,比较在意的是燕国接下来的态度,而不是燕国之前做了什么。
燕国丞相将渠热情洋溢地接见了范睢,试探范睢的来意。有韩王后的这层关系在,范睢每每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打算等见到燕王再说明来意。将渠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不清楚范睢的来意,燕国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燕王也会觉得自己没用。
将渠无法,只能直接问道:“先生远道而来,必定是有所见教于燕国!如今韩、燕两国伐赵,两国休戚与共,渠愿意听先生的高见!”
范睢也没有藏着掖着,终于开口回道:“(范)睢临行前,韩王有意联合齐国,加兵于燕国,丞相可知为何?”
将渠脸色大变,又马上恢复过来,尴尬地笑道:“先生说笑了!燕韩两国联姻,燕王之妹乃是韩国王后,韩国怎么会攻打我们燕国呢?!”
范睢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笑道:“原来丞相还知道燕、韩两国如今结盟伐赵啊?!既然知道,为何燕国大军在占据武垣、饶县、安平后就主动退兵了呢?!睢可是听说,燕国是在赵国使者访问蓟城后才退兵的!莫非,燕国已经和赵国达成了协议?!不如说来听听!”
将渠当然不会承认,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们燕国也是有苦难言啊!东胡人这段时间蠢蠢欲动,赵国又有了防备,我们屡次三番地攻打肥县,却是伤亡惨重!退兵不过是为了迷惑赵国,想要赵国放松警惕,待赵国失去戒备,我们再一举攻克肥县,也好和韩国相互呼应不是?!”
范睢自然不信这种说辞,六七月的时间,草原水草正是丰美,东胡好端端地为何要南下找燕国的不是?!
“丞相怕是还不知道,我们出兵十五万,已经攻占了井陉、番吾、灵寿、元氏、宜安!只要燕国派出大军从安平西进,我们韩军东出,区区肥县,不在话下!到时,我们再合兵一处,南下攻打宋子、房子、柏人,如此,赵军主力将为我们所困!到时候,莫说一个巨鹿,代郡、雁门、云中我们也可平分嘛!”范睢假装接受了将渠的说辞,提出了一个诱人的计划。
将渠一下子愣住了,燕国方面还真的不知道韩军已经攻占了巨鹿郡这么多地方!但毫无疑问,韩军必然是从井陉进入巨鹿郡的。随着这十五万大军涌入,赵国已经被逼到了生死关头。这个时候,能够左右战局的,决定赵国命运的只剩下燕国。将渠也终于明白,范睢的真正来意。
韩国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与燕国瓜分赵国。当然,以韩国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吞,但或许顾惜伤亡,也或许担心燕国倒戈,站到韩国的对立面,韩国抛出了这个诱饵。燕国若是同意,那自然皆大欢喜。燕国若是拒绝,那韩国就会考虑和齐国联合,讨伐燕国。这也是为什么范睢一开口,就向自己恐吓韩王有意联合齐国,攻打燕国。原因根本就不是燕国的“朝韩暮赵”,而是赤裸裸的威胁。这些想法在将渠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望着范睢恬淡的面容,将渠斟酌了下语气,开口说道:“如此,倒是恭喜先生了!”
韩国拥有如此好的局面,自然是有前方三军用命的功劳,但也和后方朝堂上的运筹帷幄分不开。将渠可以断定,范睢在其中出力不少。因此,先道一声喜,既是拉近关系,也是继续整理思路。
不等范睢开口,将渠继续说道:“今东胡在边境上蠢蠢欲动,灭赵一事兹事体大,渠实在无法保证什么。不如先生在这里稍歇,留待明日早朝在朝堂上论之。”
范睢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自然清楚,燕国是想要有半日的时间分析其中的利弊,但范睢希望的是燕国快刀斩乱麻。韩国无所谓燕国的态度,但必须明确燕国的态度。要么,燕国出兵援救赵国,那韩国就先伐燕;要么燕国与韩国一道伐赵,皆大欢喜,各取所需;要么燕国作壁上观,韩国与赵国耐心周旋!
有了这样的想法,范睢不无威胁地提醒道:“齐国丞相后胜现在就在洛阳,齐王毕竟血气方刚,此次燕国伐齐,让齐国损失不少啊!如果不是我们韩国以天下百姓为重,平缓了齐国的怒火,想必齐国大军早就渡过济水了。这一次后胜出使我们韩国,还是想要恢复故土,也不知道韩王会不会同意?睢倒是想要齐国龟缩在济水南岸,但赵国也要拿出说服韩王的理由不是?!睢听说,燕军主力在易水北岸,如果齐国十数万大军北进,至少河水以南的齐国故土,取之不难!如果燕军不差,也许武阳都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