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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分宾主入席,段干崇笑吟吟地说道:“吴老先生不在城外的庄园好好歇着,怎么有空来城里了?”

吴钦眼睛一眯,知道段干崇识破了自己的忌惮。对方连自己称病不出实际上搬到城外庄园的隐秘事情都知道,那东郡地方豪族齐齐在自己庄园上露面,又怎能瞒得过对方?!

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吴钦故作不知,俯首咳嗽了几声,苦涩道:“有劳郡守大人挂心了。老夫的身子骨一进到冬天就越发不争气,城里吵得慌,索性搬到自家庄园里,图个清静。”

段干崇居然“相信”了吴钦的解释,点头道:“老先生说的是,庄园里药材可曾齐全?若是不全,本官派人送去!老先生乃东郡的三老,掌管教化,一定要保重身子啊!要不本官派人去新郑请些名医,本官听说太医院的秦医师深得祖上医术,号称第三扁鹊!老先生若是愿意,本官可上表王上,请他为老先生治一治多年的顽疾!”

(备注:扁鹊本名秦越人,因为医生治病救人,走到哪里,就为那里带去安康,如同翩翩飞翔的喜鹊,飞到哪里,就给那里带来喜讯。因此,古人习惯把那些医术高明的医生称为扁鹊。在轩辕皇帝时,亦有一名医术出神入化的名医号为扁鹊。由此可见,秦越人已经是第二扁鹊了;扁鹊也自称不如自己的两位兄长,乃是医术第三。从这两个角度讲,第三扁鹊已经是对一名医师最大的褒奖了!s初中时期学过扁鹊见蔡桓公,蔡桓公即齐桓公,不过,这个齐桓公是田氏齐国的齐桓公,非春秋时期任用管仲变法的姜氏齐国的公子小白。田氏代齐在战国时期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

吴钦连忙婉言拒绝,自己得的是心病,若是让名震天下的秦医师诊断出没病,那就闹了笑话。何况,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掌管教化的三老,自己怎么不知道!

段干崇也没坚持,只是笑了笑,说道:“本官正好要派人去恭贺吴老先生!如今东郡初定,韩国正是用人之际!吴老先生德高望重,实乃我们东郡的柱石。本官十日前上书王上,请王上立吴老先生为三老,掌管教化,王上已经同意了,并且授予你云骑尉的爵位。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朝为官,侍奉王上了!吴老先生,恭喜啊恭喜!”

吴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今形势比人强,韩王都下了旨意,自己还能拒绝吗?!还敢拒绝吗?!如果自己托病不出,恐怕秦医师就会赶过来给自己治病吧!唯有先答应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下官见过郡守大人!”接受了现实的吴钦转眼就从一名说客变成了段干崇的下级官员,面见自己的直属上级,只能是再次起身行礼。

段干崇摆了摆手,笑道:“三老不必多礼,不知三老此次找本官,所为何事啊?”

吴钦略一沉吟,试探性地说道:“下官听说,东郡将施行新法,不知可有此事?”

段干崇暗道对方果真是为了此事而来,想必前些日子,东郡的地方豪族们齐聚吴钦的庄园,就是为了此事吧!想到这里,段干崇点头承认道:“却有此事!韩国因变法而强!若是韩国不施新法,何以称雄于天下?东郡已然属韩,为东郡百姓计,为韩国计,自然要施行变法!”

吴钦听后连连摇头,长叹道:“下官以为,时机尚未成熟,变法一事,当缓行!”

“哦?”段干崇笑了,做出感兴趣的样子,反问道:“不知三老何出此言?”

吴钦起身施了一礼,道:“魏国新灭,魏侯困守安陵。王上之所以不绝了魏国的社稷,不过因为王上仁义,给魏侯一祭祀先祖的地方罢了!然信陵君在外者,必然图谋复国!郡守大人当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东郡的土地有相当数量都掌握在地方豪族手上,若施新法,地方豪族必然生出异心,杀之,有损王上仁义,民心会愈加不安。不杀,恐为祸患。不如缓行新法,待天下大势稳定,再行变法不迟。”

段干崇点了点头,承认这是个问题。什么爵位可以拥有多少土地是限定死的,这些习惯了在魏国治下勾结地方官员作威作福、兼并土地的地方豪族们肯定会出血,损失不少利益。

他们自然知道土地是国有的,也明白韩国允许最长五十年的租赁意味着什么。只要不谋反,不作乱,土地其实永远是自己的。属于国家更多的是一个名义上的和合法,韩王当初这么做,也是出于维系自身统治的考量。只是对东郡的地方豪族而言,这样的制度会削去他们的特权。

首先,原本需依附他们生活的佃农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可以自力更生。他们想要继续做大地主,就需要说服当初的佃农们租赁土地给他们。而且,每过五十年,都要重复这样的事情。他们政治上悠然的地位从此一去不复返。若想恢复从前在政治上高人一等的地位,就需要为韩国做出贡献,获得一定的爵位。

其次,他们失去了凭借自己盘根错节的关系左右地方官员的人选的特权。没有了权力,失去了土地这个聚拢人心的基础,他们不过是富裕许多的农民罢了!这直接讲他们从天上打落人间!地方豪族们怎能接受?!

当然,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韩国用一定的爵位封赏这些地方豪族。有了爵位,豪族们的地位上来了,可以拥有的土地数量上来了,他们自然不会再闹事。但这样,就违背了新法的公平性,破坏了新法的权威性。如果人人都效仿,谁还愿意为韩国立功呢!

第十章 平乱(上)

韩国,新郑。

进入十一月中旬,河东、河内两郡的新法已经风风火火地开始进行,只有东郡、砀郡的形势有些微妙。十一月十七日,东郡郡守段干崇携砀郡郡守卫庆联名上书,请求暂缓两地的新法。这几乎是公然抗旨了,自然惹得韩王极为不快,在朝会上,韩王直接拂袖而去。

丞相张平和御史大夫范睢对视一眼,连忙在退朝后去追韩王。韩王倒是给了两位重臣面子,接见了张平和范睢。

只是君臣见面后,韩王就抱怨说,“段干崇、卫庆这是在要挟寡人吗?寡人在东郡、砀郡拥有不下五万大军,难道还会怕这些地方豪族们谋反?!你们看看,他们二人在奏章上写了什么?!”说完,径直把段干崇、卫庆二人的奏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