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间深深作揖,道:“然也!齐国与韩国互不接壤,韩国即使伐齐也不过是得到数块飞地而已!燕国则不同,得齐国尺寸之地即为燕国尺寸之地!相比一心想要光复齐国声威却又屈居王上之下的齐王而言,燕王无疑更富有诚意,对王上更为敬重!燕国伐齐,齐国必然誓死抵挡。到时候两国互相削弱,得利的还是韩国,还是王上您啊!”
见韩王还是面带犹豫之色,乐间接着说道:“齐国近海,多盐,故国家富庶。平原多,粮食足,故人口众多。北有河水(即黄河)天堑,南有山脉阻隔,东有大海屏障,易守难攻之地。王上若是任由齐国发展,十年以后,恐不能制也!燕国者,远离中原,地广人稀,北有东胡掣肘之患,西有强赵心腹之敌,唯有诚心依附韩国,方有喘息之机!且燕王乃王后之兄,素以信义著称,齐王却是贪图小利,不值深交!臣思索再三,以为王上当答应燕王的请求!”
韩王暗暗在心里计较了一番,燕国的人口限制了燕国难有大的作为!河间之地宽不过百余里,换句话说,燕国在齐国经略再多的土地,随时都有被赵国腰斩,一分为二的可能!这种情况下,燕国一旦做出了依附韩国的决定,确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齐国的地理位置过好,韩王既要用之也提防之,反而不如和燕国联合!
想到这里,韩王终于起身,长揖道:“先生之谋!寡人深信不疑!可若是楚国眼见燕国伐齐,也要伐齐,为之奈何?”
削弱齐国自然是不错,但也不能让燕、楚两国瓜分了齐国。否则,岂不是培养起了两个更强大的敌人吗?!
乐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回道:“燕国伐齐不过数万之兵,楚国亦是如此。齐国却是举全国之兵以抗,如此,不正好可以削弱齐国吗?燕、楚、齐越是削弱,韩国的声威越能影响三国!这不是正是臣所说的使诸侯来朝拜韩国吗?”
韩王大笑道:“以先生之才,屈居燕国岂不可惜!寡人听说先生的族兄乃是新任颍川郡郡尉乐乘!先生何不来寡人的韩国,这样兄弟二人一同身居高位,也是一桩美谈!”
乐间却是推辞道:“先父临终前曾嘱咐臣侍奉燕王,臣不敢违背其志。何况,臣在燕国对王上的作用要远比在新郑起的作用大得多!”
韩王眼色一转,漫不经心地问道:“先生提出如此良策,岂不是对燕王不忠乎?”
乐间心里面顿时一机灵,知道自己回答稍有不慎的话,就将前功尽弃。不过却强迫自己镇定地回道:“燕国能得享太平,万民安居乐业,乃是先父一直以来的追求。臣自认为没有辜负燕王,没有辜负先父!帮助王上即是帮助燕国,这两者并没有冲突!”
韩王连连长吁短叹,感慨道:“先生真乃忠义之人哉!”
三日后,携带着韩王馈赠的厚重礼品,乐间一行人踏上了返回蓟城的归途。昭仁殿里,御史大夫范睢一脸恭敬地对批改奏章的韩王轻声说道:“王上!昌国君已经走了!”
韩王放下手中的毛笔,舒展了下筋骨,笑道:“文兴侯觉得乐间之见如何?”
范睢斟酌片刻,回道:“虽不中,亦不远乎!”
韩王来了兴趣,笑问道:“哪里不足?寡人倒想听听看!”
“启禀王上!臣以为楚国之强,远超乎乐间的考虑。想要齐、魏、楚臣服,我们韩国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啊!二十载的时间怕是不够!”
“呵呵,寡人晓得文兴侯的意思,寡人是不会好高骛远的!不过,我们的十年之约,寡人还是很有信心提前完成的!”韩王打趣道。
范睢神色一阵激动,自从大梁夜谈之后,韩王再也没有提及此事,范睢还以为韩王早就忘了呢!没想到,韩王一直记得,只是不说而已!
韩王将范睢的表情看在眼里,一个君王想要让自己的臣子对自己忠心,必须做到言而有信,否则朝令夕改,还不乱了套!丝毫没有邀功之意,韩王淡淡地说道:“寡人刚刚接到咸阳细作传来的消息,文兴侯可知秦国丞相魏冉前些日子去了哪里?”
“坊间传闻魏冉在家中养病,莫非有假?”范睢惊讶地说道。
韩王摇了摇头,笑道:“养病是假!借病外出是真!细作上报说魏冉秘密出使魏国,虽然具体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想一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对文兴侯你却是一件好事!”
范睢点了点头,回道:“魏国若是不利于我们韩国,王上一定要发兵拿下函谷关,哪怕是将河东拱手相让也无妨。三川郡可要比河东郡重要的多!”
的确如范睢所说,河东即使落在秦国手中,韩国也有太行山和河水(黄河)天堑可守。但若是让秦国大军进入三川,那就危险了。秦军东可往颍川、汝南进军,南可略南阳、汉中并巴蜀,韩国即使击退秦军,付出的代价也会不小。最大的可能就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平分三川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