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月份到了。宗正府,诚意伯韩辛正在接待少府韩文、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一行。
身坐主位的韩辛佯装苦恼,说道:“各位,咱们这位王上可不像先王好伺候啊!”
韩文最有同感,也是眉头紧皱,言道:“王上自从登基以来,第一件事就是清查武库军械数量,不止数量,连质量也一并检查。我算是倒了霉,武库里的那些军械,天长日久的,总有损毁,账目也多有不清。我手下的几个管事就因为这个获刑,连我也跟着受罚。”
众人心里哪不知道韩文任职少府以来,贪墨的钱财可不是小数目。这次是把几个管事拉出去抵罪,王上心知肚明,只是为了求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王上的态度很明显,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轻饶。
司寇韩休呵呵一笑,说道:“威远伯,你可别怪我啊!我这些都是遵从王命。不过,王上新颁了一道旨意,可用爵位来抵罪。就算以后犯事了,只要不是大罪,都会无事,大不了爵位下调就是。”
韩文抿了下嘴,不以为意,说道:“获罪是小,失了王上的宠意才是为大。各位有没有发现,王上除了赐了我们几个爵位,其他千石以下的官员可是没人受封啊!你们说,王上会不会用爵位来奖励军功,像秦国那样?”
“应该不至于吧!”司空季应说道。“王上对士卒的待遇已经够优厚的了。单不说免去服兵役的人一切吃穿用度,每个月这群庶民居然还有钱财可拿,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
“是啊!我听说普通的士卒每月可拿两个大钱呢!战死的还可获得五百个大钱。”太常公孙士说道。
宗正韩辛这时开口了,“王上体恤士卒,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不好分说什么。毕竟一应钱财的支取全都来自于汉邑所卖的纸张、水泥这些事物,并没有花国库的一分钱。但如果王上真要像秦国那样以爵位、土地奖励军功,诸位可千万不要赞同啊!”
一想到庶民都可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将属于自己的土地夺走,季应、公孙士、韩文就一脸肉痛之色,纷纷言道:“自是不会支持。如果王上向秦孝公那样,我们韩国岂不是就变成第二个暴秦了。这是取祸之道啊!”
“司寇大人呢?”韩辛望向韩休。
韩休心下一苦,自己其实是心向韩王的,不变法无以图自强。宗正、少府这些人是韩国保守派的代表,自己以前也是保守派,但眼见韩国在韩然的带领下,接连获得大胜,这让自己的心思悄悄转变,但一想到变法一旦失败的后果,韩休脸上泛起一股坚定之色,回道:“自是以宗正马首是瞻!”
丞相府,张平也在和客卿陈筮商讨韩王然近期耐人寻味的举动。
韩王然登基的两个月来,主要抓了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清查武库的军械库存,第二件就是核对全国的人口数量,第三是以律法形势规定了士卒的待遇问题。
张平也正是由此知道,一向以军械著称的劲韩军械库存实在参差不齐。韩王一怒之下,要求效仿秦国,每一个工匠所生产的器械必须标注自己的名字,一旦出现质量问题,惟工匠试问。对于一些繁杂的器械如大型弩箭的制造,韩王突发奇想地提出了流水化生产,倒是大大提高了效率。
经过仔细核对,韩国如今四郡之地,有民五十五万户。颍川人口稠密,有二十万户,三川郡次之,有十五万户,上党、南阳地广人稀,各有十万户。不过,除去自华阳之战以来损失的兵力和老弱之辈,韩国可征召的大军不过三十万。
对韩王然下令清查军械、人口,丞相张平心中是赞同的。但过分地提高士卒待遇,有往秦国方向发展的可能,这让张平忧心忡忡。
张平叹了口气,言道:“王上自登基以来,颇有扫除旧弊,更树新风之范。然国虽大,好战必亡。眼下我韩国积弱,如此明目张胆地提高士卒待遇,我怕大臣们不满,赵、魏也会生出嫌隙啊!”
客卿陈筮点头说道:“我韩国损兵十万,取三川、克南阳,得百万之众。赵、魏表面不说什么,实际上肯定嫉妒非常。魏国损兵十数万,不过得一河东之地,添民十万户。赵国更是丢了半个雁门、半个太原才换来一个河西,颇有些得不偿失。唯一所得者,不过是各国承认赵国乃山东六国执牛耳者,一虚名而已。”
“不过,眼下丞相还不需担心。我韩、赵、魏、燕结盟已成大局,赵王定于暮春于邯郸会盟,单单此事,足可延续我韩国两三年的和平。秦国元气大伤,有联盟为依靠,秦国轻易不敢犯我韩国。我就怕邯郸会盟时,赵国把我韩国放在抗秦的第一线啊!”客卿陈筮补充说道。
“你的意思是?”张平疑惑地问道。
“丞相请看舆图,我南阳西靠秦之汉中。如今秦国已经全面收缩,依靠山河之险阻我联盟。联盟若想继续疲惫秦国,使秦国不敢东出函谷,必定要求我韩国自武关出兵。我韩国若是照做,大军西行数百里即可抵达关中腹地。关中乃秦国根基,秦军必定誓死抵抗,我军伤亡必大。”
“这应该不会吧?毕竟各国都在休养生息,赵国没道理要求我们一力攻秦?”张平有些不信。
客卿陈筮摇了摇头,苦涩一笑,言道:“三晋联盟以前,赵国国力如何?”
张平想了想,回道:“有民六十万户,兵力当在七十万左右。”
“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