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万,还是三万五万,甚至是十万?十万人马,估计着也是蒙古诸部的极限了吧,但那样的话,谁来放牧,谁来照顾女人孩子,谁来干那些女人孩子干不动的活计?”
“所以,现在的蒙古人,一旦战事来临,最多也就能动用四五万战士,再多的话,无论胜败,都将对各部造成损伤,牛羊也许会被饿死,女人将因为疲惫无法照顾自己的孩子,孩子也就无法长成,部落迁徙的时候,也将倍加艰难……”
“四五万战士……”道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的战士,一个能杀死十个敌人……”
“即使人少,也没有人能够战胜我们。”
被伤害了自尊心的蒙古人开始鼓噪了起来,这回不用铁木真发话,道人声音一振,说话声音虽然并不高亢,却人人都能清晰入耳。
“贫道自南而来,秦人与金国人交战,千里方圆,数十万大军生死鏖战,秦人下太原,功大同,数十万兵马,铺天盖地,尽皆秦人之精锐,各位可能还不知道,秦人在攻打金人的同时,出兵西夏,杀的西夏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说秦人如何,便说金国,也就是十年之前,只河中,河东便聚起三十万大军,攻打秦人潼关。”
“十余年前,秦人与金人河中一战,二十余万人马鏖战疆场。”
“这许多人马,蒙古战士再是能战,又能杀得几个?自己可能毫无损伤?打败了十万二十万大军,人家还有另一个十万二十万,如此滚滚而来,络绎不绝,难道蒙古战士就靠这四五万战士征战天下不成?”
帐内的蒙古人并不就此心腹,但道人的声音,震动耳膜,便如凑在身边发话一样,许多人都是惊疑不定,也就住了口。
道人话头不止,“若想争霸天下,只蒙古人一族,恐怕是不成的。”
铁木真越听越是认真,也不言语,任由道人讲下去……
“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金国衰颓,正是大好时机,人口只是其一罢了,蒙古人缺的东西还很多。”
“比如工匠,草原上铁矿稀少,工匠更少,刀弓尽皆粗糙不堪,若是蒙古勇士们,手里拿的是百炼钢刀,用的是精良弓矢,身上穿的是甲胄,蒙古勇士作战时,能多杀伤多少敌人,又能少死多少蒙古勇士?”
“再比如粮草,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吃的,谁也打不动仗,人口一旦多起来,羊群够用吗?几万人够用,十几万人呢,二十几万人呢?到时还是得要粮食,粮草何来?”
“我看草原部族之间交易,还是以物易物,金银皆为装饰之用,如此更不妥当,文字,官职多有模糊,想要战胜那些强大的敌人,蒙古人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缺失之处,到何处去寻?乃蛮人吗?”
道人越说越是笃定,“乃蛮人虽然富庶,但同为草原部族,诸位应该清楚,人口,工匠,他们又能有多少?”
说到这里,帐篷里已是鸦雀无声,道人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朝着铁木真一个抱拳,道:“蒙古人缺的,并非只有勇猛善战的战士,而我所说的一切,都在哪里,怕是大汗也清楚……”
说着,他一直南方,“那里,虽然没有草场,没有羊群,但那里既有数不尽的人口,也有数不尽的工匠,更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粮草刀枪铠甲,堆积如山,正在女真人的库房里霉烂……”
“在我看来,草原之上,实非英雄豪杰施展拳脚之地,秦人来到草原,在我眼中,实是败笔无疑,中原富庶辽阔,若能得之一二,才可为帝王之资,大汗英明神武,此正挥兵南下,尽有辽东沃土之时,若是拖延时日,等秦人一统江山,则悔之晚矣……”
许多话,蒙古人自然听不明白,但总能明白他的大概意思,和金人交战,好处多多,那虽然是一个比乃蛮人还要强大的庞然大物,但蒙古人并不惧怕它。
塔塔尔人对金国的劫掠,已经有些年了,打打和和,金国人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还不是得请蒙古人去攻打塔塔尔人?
帐篷中许多有远见的将领都陷入了沉思,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听到那么多的好处,已经开始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