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名录,赵石当即便问了一句,“王虎这是不想过了?将这些人全都送出来,他还怎么领兵?”
段瑞却是满怀怨气地回道:“人家今时不同往日,气儿喘的粗了,您当初将左卫分成两部不是?现在人家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合二为一,少几个旅帅队正算什么?那边的人补过来就是了,还能交好于人,何乐而不为?”
赵石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当初为了保证左卫战力,又不愿过于得罪朝中权贵,所以将左卫分成了两部,再汰弱留强,练了一支精锐出来,之后只抓住这些精锐不放,另外那一部却是不愿多管了,只命他们干些循规蹈矩的活计便是。
现在可好,王虎却是要将那边的人再都合过来,旅帅,队正什么的还真不缺,反而好像还能多出来不少呢。
左卫是他起家的班底,心肠再硬,此时也是有些心痛,这么一来,不出两年,估计左卫也就与当初无异了的,上上下下,皆都混吃等死,没了今日的精气神儿了。
最后,段瑞却是微微红了眼睛,犹豫了半晌才道:“现如今左卫上下人心浮动,已有那出身殿前司禁军的开始调去他处,另谋高就了,大帅,您真就眼睁睁看着咱们左卫……”
赵石沉吟良久,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左卫非是咱们的,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段瑞听了这话,却是满脸黯然,他已经和王虎顶了良久,已是心力交瘁,要说时至今日,他也是五品武官,就算到了哪里,也堪堪能出镇一方了,若是在别处,别看王虎是主官,但要想压住久在军中,战功卓著的副将,却也没多少可能的。
但这里是长安,所处的也是羽林军,掺杂着千丝万缕的干系,他这在京中无根无基的副将,还真就有些顶不住,像右卫那般弄些花样出来?还是那句话,没根脚的,你敢吗?说到底,这要怪,还是得怪赵石原先将左卫收拾的太干净了……
以往几次来赵石这里,也曾抱怨过,但赵石这里的话音他也是听出来了,不欲再插手京军诸事,尤其是左卫的事情,今日得的回话,果然还是如此,大帅既然如此舍得,那他段瑞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咬了咬牙,颓然道:“百战之精锐,可惜毁于小人之手,既然大帅不愿……末将也没什么话说,但即不能于大帅麾下效力,在左卫也就无谓的紧了,末将想申调出京……”
赵石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好,枢密院那里的关节我给你去说。”
等到送走段瑞,赵石明白,经这么一闹,这情分即便还有,也没剩下多少了,段瑞那里恐怕也是清楚的,大帅虽不愿插手左卫,那是真有难处,不过却很愿意有个自己人坐镇在那里,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个助力,但他这么一走,左卫可能真的就成王虎的天下了,而他这么做,却多数是为了自家的前程,想在外间施展拳脚,那才真叫有愧于心,这情分自然也就断了。
其实在此事上,两人都是绝情,但较真起来,更绝情的谁?还真不好说的很了……
第0673章 陌生
不说段瑞起了离京他去之心,单说王虎,前几日又闹了一次,这一次却是借着移防的由头来说事的,消息传到赵石耳朵里的时候,已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其中原委简单的很,却是羽林左卫指挥使王虎上请兵部,言道西山大营离京太远,左卫驻守宫禁,轮值各部官署,来去不便,欲弃西山大营不用,另立营盘等等。
砌词再是得当,理由再是光明正大,经过前些时的事情,里面的味道赵石一闻也能闻出来,西山大营乃是他当初练兵所在,也正是在这离长安不远不近的西山大营,他才能悄无声息的搭建出一支强军的架子出来。
之后屡经波折,他率领羽林左卫精锐几经征战,用刀枪和鲜血打出了威风,也打出了京军的名声,现如今外间一旦说起羽林军,不论西军东军,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羽林左卫,也成就了羽林强军的威名。
而作为羽林左卫在京驻地的西山大营,也就成了羽林左卫的根基所在,羽林卫谁不知道?凡是能留在西山大营操练不辍的,必定便是羽林军精锐中的精锐,西山大营在这个时候也就成了羽林左卫的一个标志,就像虎啸山林,最终却还要归穴而眠,龙游四海,却还是归潭则安。
现在满长安谁不知道,承恩湖畔的西山大营是羽林左卫的?不但羽林左卫在西山大营上打下了自己深深的印记,而羽林左卫身上,何尝又没有西山大营的气息?
换个说法,也许更能说的清楚,不光是现在的羽林左卫身上,而且西山大营这里,都带着他赵石的印记和气息,而王虎此举为的什么,也就再清楚不过了。
将领紧握兵权,并没什么错处,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领兵大将其实也是如此,不论奖惩,还是晋升贬职,甚或是朝廷出于制衡忌惮的缘故,领兵之人都不可能一直率领一支兵马。
史上有岳家军,戚家军,这不但是朝廷无能的表现,而且是朝廷无人可用的象征,只有在那种情形之下,才会出现这些贯之以私人名号的怪物出现,而这种私曲一旦出现,无疑便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战乱的根源多是源之于此。
所以说,军权交替,乃是常态,也是于国于己皆大有利之事,只要朝廷将一些关节把握得当,勿急勿缓,所以无论接任卸任,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