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早就听闻李大人之名,却是无缘一见,今日得睹真容,真真是幸甚啊……”这样明讥暗讽的场面话,赵石也能随口道来,没有半点滞涩了。
“见过叔父大人。”那边李金花也站起身子,面无表情的躬身为礼。
见到赵石半躺着身子,脸色灰败的样子,李严蓄顿时吃了一惊,不过听了这话,又见自家侄女儿没有半点情分的样子,李严蓄唯有尴尬一笑,又作吃惊状道:“赵将军这是……”
“大帅于剑门不慎遇刺,受了重伤,又记挂战事,带伤领兵来此……只能躺着说话,还望叔父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李严蓄心中暗惊,不过自家侄女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不好深问,谁让当初自己从未看重过的侄女儿现在不但是将军,还嫁给了这么一位呢,早知今日,当初他断不会做出那等愚蠢事情的,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晚了,别说这侄女儿从小就跟自己不亲,就说庆阳府之事,自己做的就有些过了……
不过他还是听明白了一些关节,大帅两个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了的,只有领兵军前,独当一面之人才能衬得上这个称呼,这说明什么?只能坐实了赵石如今的权柄。
再有就是剑门遇刺,瞧赵石的气色,伤的却是不轻,剑门离成都府数百里之遥,一路统兵而来,不顾己身伤病,不管是立功心切还是其他什么,只这份儿坚韧,就着实让人心生敬佩,那京中流传的皇帝钦赐国之柱石之语却也正得其人……
第0596章 战后(二)
“成都城内还算安稳,蜀帝孟氏缠绵病榻也有些日子了,多数是受惊所致,当然,嘿嘿,心情抑郁也是有的,所幸性命无忧,又有专人伺候左右,只要细心调养,长途跋涉也是无碍……”
……
“吴大将军……伤重未愈,伐蜀以来,大将军殚精竭虑劳苦功高,虽有小误,但……还望……赵将军能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李严蓄先是恭维了一番,甚至用下官自称,姿态放的不可谓不低,这也就是李严蓄此人的妙处了,能屈能伸,架子端的起来,也放的下去,若用文人的话说就是没有半点风骨,而京师传言当中,他的名声也不甚好,多数是个墙头草的名头。
但真要说起来,此人在兵部为官二十多年,一直做到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将李承乾等人压的死死的,这才干上是毫无疑问的,不说以前,就说随军入川,于吴大将军助力颇多,临危之际,能力挽狂澜,在吴大将军遇刺之后,统领一众骄兵悍将,维持局面到现在,这能力还用多说吗?
为人圆滑却也有雷霆手段,虽无名臣气象,却当得干臣之属,而今在赵石面前条理分明的介绍了成都情形,最后却又能为大将军吴宁说上一句这样的话,让赵石对他的印象颇有改观,谁都明白,大将军吴宁这次估计是要获罪的,那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话用在吴大将军身上纯属扯淡。
十余万大军伐蜀,高歌猛进,捷报频传,但最终却弄了个烽烟四起,损兵折将,这领兵之人前面功劳再大,也不会有功过相抵的机会,不擒拿问罪就已经是好的,要想无事回去再当个逍遥伯爷却是难如登天。
而李严蓄老于官场,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却能为其求情一句,却也难得的很了,更何况眼见李严蓄毕恭毕敬,姿态做足,赵石这里也不为己甚,言辞间也缓和了许多。
不过到底还是官场经验太少,直到事后多时,和南十八谈起此事,南十八只轻飘飘一句,若大将军吴宁无罪,朝廷还会追究下面的人吗?
赵石这才恍然大悟,他娘的,被老小子给糊弄了,官场中人果然没一个好人,这里面的学问真的是一辈子也参不透彻,而他自己这点火候,看来更是差的远了。
不过那已经是后话了,而现在说话之处,没有南十八,孙文通之流在侧,也只是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凉棚,旁边只有赵石的亲卫牙兵侍候在侧,李金花到是在呢,也是家学渊博,接人待物比之赵石强上不少,但对于这等隐秘的心思,她却也猜不出道不明的,没准心里对这位叔父也有改观也不一定呢。
当然,对于李严蓄自己来说,这话说给赵石的意思可不止这一点,最重要的还是吴大将军虽说不能理事,但军中将校却多有其亲信将领,若赵石年少气盛,他这里可是怕之后再弄出什么大事来,蜀中残破,真的是再也经不起波折了。
看这两路领兵大将都是身受重伤,朝廷震怒也是情理中事,自己人再闹个不可开交,朝廷那边借题发挥,不定最后会牵连到什么人,大家伙儿是来蜀中立那不世功勋的,可不是来找罪受的不是?
他为官多年,如今落得这个不上不下的地步,有些话点一下也就是了,也不想说的太清楚,至于眼前这位少年新贵能不能听懂,又能听懂几分,可就不在他考量之内了,说到底,还是那圆滑心性作祟罢了。
“如今成都官兵除却伤病,还有五万余众,多是百战精锐,下官不过是暂领军务,既然将军来了,这领兵之权自应交予将军之手,如此才是名正言顺……”
“这个就不必了。”赵石躺在那里摇了摇头,军权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已无大用,经过昨晚一战,蜀中已然略定,他受的伤需要将养些时日,对于他来说,仗打到这里已经算是完了的,至于之后的事情,手握数万雄兵就成,没必要再多抓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