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质问本官?”李客师立即撕破了脸皮,冷笑说道:“本官乃天子爪牙,大隋义宁帝册封的五品散骑侍郎,你一个草莽村夫,也敢在本官面前如此说话?”
王伯当大怒,举槊喝道:“李客师,匹夫!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求之不得!”士兵素质稍逊的李客师确实求之不得,一举马槊就拍马冲锋,挺槊大喝,“草寇野贼,纳命来!”
王伯当铁青着挺槊上前迎战,与李客师展开冷兵器时代实际上十分少见的主将单挑,然而槊来槊往的交手才几个回合,王伯当就开始后悔了,因为李客师的武艺确实相当不俗,尤其是臂力更加惊人,槊杆撞击间,王伯当手里的马槊差点就被李客师砸飞,两次吃过这样的亏后,王伯当不敢再和李客师比拼槊法,卖个破绽拍马夹马就走,奔走间迅速偷取弓箭,搭箭上弦,拉弓满月突然在马上回头!然而……
然而王伯当的瞳孔却猛烈收缩了,因为他回头时突然看到,李客师也已经拉开了那柄传说中的羊侃马弓,李广留下大黄箭镞尖雪亮如银,明晃晃的已经指住了王伯当。王伯当别无选择,只能是大吼一声,一箭射出,“去死!”
“找死!”同样大吼的同时,李客师的利箭也同样脱弦,箭镞破风,去势极快,与王伯当的羽箭交错而过。而与此同时,李客师来了一个马上侧翻避箭,王伯当迅速伏鞍躲避……
金镛城西面这边,杨德方率领的李密军骑兵经过三十余里不惜马力的追击,也终于追上了那支神秘的骁果军骑兵,然而杨德方却不仅没有半点追上敌人的喜悦,相反还脸色铁青得十分可怕,因为那支神秘的骁果军骑兵是自己勒住战马的,他们自行勒马的原因,则是他们已经和从新安而来的关中隋军鲜于质会合,直接进入了鲜于质带来的骑兵队伍得到保护。
知道自军在名誉上还是陈丧良的盟友,杨德方还算理智的派遣使者上前,质问鲜于质为何要接纳反贼宇文化及的部下?结果却得到了一个比李客师更鬼扯的答案,“他们已经向我们投降了,我们当然要保护这些主动投诚的俘虏。”
“是否撕破脸皮?直接和陈应良奸贼的部下开战?”
和王伯当一样,杨德方也面临了这个艰难选择。最后考虑到这么下不是办法,杨德方干脆亲自出面威胁利诱,要求鲜于质交出那些所谓的俘虏——至少要出几个那些所谓的俘虏。结果鲜于质很干脆的答道:“做梦!我们抓到的俘虏,怎么可能让给你们?想要俘虏,有本事就过来拿!”
“弟兄们,上!把那些贼兵抓过来!”杨德方忍无可忍的下令进攻,“后果我担!杀啊!”
杨德方军呐喊,鲜于质则冷冷的举起了手,列成横队的隋军骑兵也整齐举起了弓箭,明晃晃的箭尖对准来敌,鲜于质再一挥手间,弓箭齐发,整齐射向已经在冲锋作战和追击间体力消耗巨大的李密军骑兵。
第五百三十章 登峰造极
咻、咻两声,李客师与王伯当射出的两支羽箭呼啸着交错而过,两个史书留名的射手也同时做出了闪避动作,李客师是右手抓缰在马上侧身闪避,把身体尽可能压向右方,背射弓箭的王伯当则是飞快伏鞍,尽量让身体贴近马背,减少中箭面积。
谁都没能完全避开来箭,王伯当的箭射中李客师的胸膛右侧,箭镞破甲而入,又撞断了李客师的一根肋骨方才停住,几乎入肺,让李客师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不过王伯当那边更惨,李客师射出的强劲羽箭正中他的右肩,同样破甲入肉,还直接穿透了王伯当的肩胛骨深入体内,差点就粉碎王伯当的右肩关节让他的右臂报废,但也让王伯当受了重伤,惨叫着赶紧逃回阵内,右臂也暂时无法动弹。
伤势同样不轻的李客师也赶紧逃回自军阵内,不及检查伤口就大声命令军队扎稳阵脚,弓箭手预备,结果也不出所料,暴跳如雷的李密军果然在王伯当副手张常辉的指挥下发起了进攻,好在隋军已然做好了准备,此前又修筑了一些临时工事保护阵地,立即放箭迎敌,以强弓硬弩压制李密军的冲锋势头,李客师也强忍伤痛大声呼喝,指挥麾下经验匮乏的将士有序作战,避免慌乱。
还好,李客师从关中带来的二线队伍虽然经验严重不足,但是在训练装备却毫不含糊,初次上阵的隋军新兵足足射出了两波强弩和四波羽箭,李密军才冲锋到了隋军阵地的十步之内,在此期间,李密军士兵中箭死伤的当然不在少数,队形也多少出现了一些凌乱。而正当这些战场经验丰富的李密军士兵庆幸终于能够发挥近战特长时,得到兄长真传的李客师却令旗一挥,单膝跪在弩手前方的隋军将士立即起身,还同时亮出了手中陌刀,雪亮的陌刀斜指上前,就象是突然长出了无数的尖刺,许多李密军士兵收势不急直接撞在刀尖上,立即就发出了阵阵惨叫。
“将士们,杀!”隋军前队将领怒吼,隋军陌刀兵将士也整齐大吼,“杀——!”
大吼声中,陌刀上下劈砍,连剁带捅,如同绞肉机一般的粉碎对面来敌,威势凛人,然而经验丰富的李密军将士也不是被吓大的,努力招架着隋军的长大陌刀,一有机会就上前近战,刀光剑影中同样给隋军将士带去不少死伤,洛水战场上杀声震天,血肉飞溅,很快就厮杀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不过和金镛城战场比起来,洛水战场就只能算是小儿科了,此时此刻的金镛城战场,已然不能用如火如荼和尸横遍野之类的词语可以形容,而是真正的修罗屠场,尸山血海。
那支神秘骁果军成功扰乱了王李联军的后方后,王李联军虽然还占据着一定的优势上风,但过早发起总攻的后遗症就逐渐开始暴露了,在没有彻底击溃骁果军战阵的情况下发起总攻,李密和王世充固然是抢占了先手上风,就象打架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拿西瓜刀棍棒往对手身上头上招呼,再强的对手也得躲开架住这些致命攻击,可是因为那支神秘骁果军的横插一扛,王李联军没能把先手上风转化为胜势,没能把骁果军主力击溃击散,他们在总攻时不再严整有序的队列,却逐渐又露出了破绽弱点,给敌人抓到反击机会。
躲过了灭顶之灾的骁果军就抓住了这样的机会,稍微缓过了张童儿临阵倒戈这口气后,中军阵后依然保持着队列完整的骁果军骑兵很快就发起了反击,以千人为单位迂回包抄,觅得空间发起冲锋突袭,先后冲乱了好几支王李联军的步兵队伍,虽然王李联军也迅速投入反击,反过来以步兵混战逐一缠住骁果军骑兵,却也成功为自军正面分担了巨大压力,让主力前队获得喘息机会,互相靠拢集结成团,背靠背的与王李联军殊死搏杀,伤亡依然惨重,但最起码不象开始那样面临崩溃危险。
混战的规模越来越大,从东到西连绵十里全都是血肉横飞的生死战场,三支军队的将领士卒为了生存与胜利,舍生忘死,以命相搏,尸骸铺满了白雪皑皑的大地,各方的伤兵在尸骸中发出凄惨的呼救声音,然而这些求救声却也彻底淹没在了音爆一般的喊杀声、马蹄声与金铁碰撞声中,活人踩着死人的身体和鲜血,仍在厮杀拼杀,扭打在地上翻滚的三方士兵即便能够站起来,全身上下脸上头发上,也全都沾满了血水和碎肉,积雪不断被鲜血融化,流淌着汇成小溪,积成一个个可以淹没脚背的血洼。
交战三方的伤亡数字都在不断的攀升,鲜血也不断涌出李密军、东都军和骁果军这三个巨人的伤口,速度快得可怕,其中最为本小利薄的王世充都想为这样的损失落泪,相对底气最为充足的李密也是脸色铁青,为这样的局面心疼万分,但事已至此,无论是李密还是王世充,都已经不敢再下令退兵保存力量——这时候罢手,不仅是前功尽弃,还是等于自杀!已经杀红了眼睛的骁果军,绝不会放过乘机全面大反攻的机会!所以王世充和李密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和骁果军比拼谁的鲜血流得更快更多,谁最先支撑不住伤势倒下去!
还好,王李联军仍然还有相当大的胜算,被严寒伤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骁果军完全就是靠一口气在撑着,只要这口气耗尽了,战斗力下降严重的骁果军注定还是要崩溃自形崩溃,再加上化及兄那严重不及格的统帅数值,这样的情况还几乎是板上钉钉。所以王世充和李密不管损失再惨重都有信心撑下去,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支撑的时间越长,胜利的天平就越会倾向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