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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县的绿营兵,起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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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来,逐寇军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卒,都习惯了日夜颠倒,成了十万只夜猫子。不管是左路的吴越戈,还是右路的章中奇,又或者中路的刘枫,但凡攻城,都是一模一样的程序。浩浩荡荡开到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射上数千支绑着《杀夺令》的箭支,接着安营扎寨睡大觉。

可到了晚上,全军都要披挂整齐,暗中集结待命。半夜一准儿有绿营作乱,城门一开,大伙儿便趁势夺城。

这套三板斧屡试不爽,将士们都已习惯成自然了,同时也绝无怨言。因为每次这样的夜袭,那都意味着——发财的机会到了!

豫章和建安分别交给薛晋鹏和孔云、霍彪兄弟。其余将领也各率部卒分兵出击。中路人马因为有刘枫坐镇,麾下战将唯有黑狼一人。此时杨胜飞重伤在身,杜寒玉产后虚弱,两人都随船去了番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这个“代营主”还得一直代下去。

重任在肩,这个独眼大盗的每一分潜力都被压榨出来,初时尚有些勉强,可随着战斗愈多,经验不断积累,竟是越干越顺手了,刘枫已经明确表示,今后要把他调出忠武营,组建新军做个真正的营主。

此刻,黑狼怒睁的独眼里闪着一苗绿幽幽的邪光,在城门开启的瞬间绿光大放,猛地拔刀在手,大喝一声:“小的们!发财的时候到啦!动手啦!”麾下两万多“小的们”顿时嗷嗷叫着冲了出去,步伐杂乱,队形歪斜,却偏有一股子凌厉劲儿,十足十悍匪领着小贼打家劫舍的凶狠模样。

刘枫瞧得苦笑不已。身后忠武营六千精锐也哄笑起来。待得大军一涌入城,刘枫挥了挥手,上来两员小将。正是“学院三虎”中剩下的两位,罗冠虎和常朝阳。

军略院大破荆南军一战,成了这批高年级学员的毕业考试,整整100名学员参战,55人牺牲,9人致残,剩下的36人通过了考验,被准许提前毕业,直接进入军队担任基层军官。

趁着略地扩军的这股东风,他们中军职最高的,是担任鸾卫营营主的罗秀儿,最低的也是主战部队的队正,而眼前这两员小将,凭借过人的武艺和出色的表现,被刘枫带在了身边,目前都已是管带千人的佐领了。

“冠虎、朝阳,各带一千督战队,入城整肃军纪,但凡触犯《杀夺三律》者,格杀勿论!”

小哥俩一齐抱拳:“遵命!”转身点齐人马,整装入城,显得熟稔无比。

他俩不是头一回干这个了,城里现在可不光是在打仗,而是在屠杀满城鞑靼,但凡男性无论老幼一律杀死。如此残酷的命令,如此诱人的重赏,不是所有的兵士都刹得住手的,更何况还是新收编的军纪不严的新兵营。说穿了,他们只是披着红披风的绿营兵罢了,趁火打劫,争功私并的情况时有发生,不派督战队是绝对不行的。

事实上,之前的几仗,督战队处决的罪兵甚至超过了战损的伤亡。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君恶名】

刘枫端坐马上,望着前方的修罗场,听着此起彼伏的哀鸣惨叫,他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越来越冷血了。当初武破虏设计屠杀千余山贼,他心中多么不忍,几乎跟他翻脸。后来,为了获取清风寨保卫战的最终胜利,他下令处死了三千俘虏和矿奴,他难过地淋了一夜雨,事后还为此内疚痛苦了很久。

或许……也不是太久,这才过了——一个月!

仅仅一个月,刘枫对死亡已然麻木了。他独排众异,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武破虏这条惨绝人寰的《杀夺令》,直接造成十多万平民被残杀,那怕只是鞑靼平民。

战争果然能让人变成野兽。刘枫可以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他很清楚,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也并非为了复仇或者泄愤才做出如此疯狂残忍的决定。事实正相反,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断。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升级,他的心渐渐变得功利起来,为了少死一个自己人,他宁愿对方死百人、千人、甚至万人!仅此而已。

“杀人安人,杀之可也!”

他用这句话压下了将领们的异议。武破虏其实是无辜的,只因所见略同而很不幸地替他背了黑锅。事实上,刘枫非但早就有这样的考虑,甚至,他还藏了一着更加凶残毒辣的暗手,只是时机未至,隐而不发罢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尤其是造反这条不归路。

他至今记得,当时众将看他的眼神,畏大于敬!这是从没有过的。以至于最仁慈,反对也最激烈的赵健柏,他的亲舅舅,至今躲在营帐里不愿见他。

无奈!他没有办法向他们解释,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投名状,是为了将新收入麾下的部队用利益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上,一旦手染鞑靼血,他们从此再无退路,只能跟着他一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