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枚陈旧的鹿骨扳指——这可不是一件纯粹的装饰品。
事实上,扳指这种好似戒指放大版的玩意,它存在的初衷,根本就是一种装备而非饰品,乃是拉弓放箭时,用以保护手指免受伤害的一种配件,鞑靼族的成年男子人手一枚。
入主中原后,这种武具渐渐演变成了一种象征身份的饰品,不仅在上流社会广为流传,更在材质上有一套明确的等级规定。
按照老者的身份,他有资格佩戴仅次于翡翠的第二等:玛瑙扳指。然而,他却更加青睐这枚伴他出生入死五十余载的旧扳指。
材质虽然低劣,做工更加粗糙,但这却是一枚真正意义上的扳指。这是他十三岁那年,用自己猎获的第一只麋鹿的骨头亲手制作的,将它握在手里,老者仿佛抓住的是自己日渐流逝的岁月与力量。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老者的沉思——“少族长,你不能进去!”
“闪开!我要见叔父!”话犹未了,只见帐帘掀起,冲进一个人来。来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相貌粗野,脚踩一双鹿皮靴、身裹一领熊皮袍,走起路来像一阵风似地,只是脚步却不太稳,似乎腿上带着伤。
“放肆!”老者语气淡淡的,可一双眸子杀机潜伏、精光四射。
来人为之一震,忽然惊醒,连忙单膝跪地,单手抚胸,低头行礼道:“阿赤儿见过叔父”。
老者冷哼一声,淡然说道:“帅帐之中,没有你的叔父!”
阿赤儿更加惶恐,恭声应道:“是!末将阿赤儿参见大督帅”。
“末将?”老者轻蔑一笑,说道:“好一个末将,你难道忘了?本帅已经革去了你的百户之职!”
阿赤儿闻言微颤,默默无语,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一双眸子透着冰冷地恨意。
只是此刻的他没有看到,老者看他的眼神,竟也有一股厌恶与忌恨一闪而过。
沉默片刻,老者冷冷说道:“帐前喧哗,所为何事?”
阿赤儿不敢抬头,恨声说道:“大督帅,阿赤儿听说有了‘那个人’的消息,一时情急误犯虎威,万请恕罪!”
老者忽然脸色一缓,呵呵笑了起来,“你不去狩猎,急着来见本帅,便是为了这事?”
阿赤儿目露杀机,冷声说道:“这是阿赤儿一生的耻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好!草原男儿正该如此!”老者好似颇为欣慰,顿了顿之后笑道:“本帅先要恭喜你了,苏克葛那个依靠祖辈门荫的无能之辈,他再不会向陛下告你的状了。”
阿赤儿闻言一愣,随即拜谢道:“多谢大督帅费心周全。”
老者淡然道:“与本帅无关!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难道是刺客?”阿赤儿惊疑不定,小心猜测着。
“不光他死了,你所在的那支捕奴队,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