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新一家都通过他叔叔孙安国卖给了忠王殿下为奴,留在这府上,等着她到来。他一家到现在并不知道晴华的身世,一口一个大小姐,晴华反而觉得挺好的。
他娘子娘家姓施,操持着内院。原先晴华的事都是春草姑姑在主持,现在她们初来乍到,对凉州城并不了解,这里有哪些官眷又有多少富家太太?将来要和谁打交道,晴华都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她府上没有长辈,轻易也出不了大门,别人家有什么事也不会给她下帖子,她也不需要去应酬人,暂且先在府里窝着。
次日,宋迟一大早便来了,用过早膳,宋迟便说带晴华出去逛逛。这一次,他没有让晴华换男装,出门的时候,马车在后面跟着,他让晴华骑了马与他并肩而行。
街道非常宽阔,一大早,人并不多,各色衣着的人都有。两边的店铺,挑出来的幌子上,有的竟然有两种到三种文字。这让晴华觉得特别稀奇。她戴着幂笠,偷偷地挑起来,四下里张望,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不够一样。
宋迟见了,便笑道,“这也不是长安城了,戴这些劳什子做什么?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两人选了一家酒楼临窗的位置坐下,要了饭菜和酒。正吃着,云印来了,看到晴华有些欲言又止,宋迟摆摆手,“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意思是,以后晴华在,不管什么,都可以说。
云印便道,“爷,都督府已经腾出来了,杨爽暴毙,其领的府兵已经全部收编完毕!”
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宋迟难免得意,凉州都督一死,都野、盖藏、姑藏、凉州还有赤乌五镇便已入他的囊中。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暂且先这样吧,叫弟兄们休整一番,过两天,我带他们出去撒撒野。”
一说撒野,便是往北,那边有草原,有好马,有羊驼,有青稞和酥油茶,最关键的是,可以弄到好钢来打刀,云印得令一声,便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宋迟带晴华绕道,转了一下凉州城的花市,这边的花与长安城的是不一样的。长安城的花娇艳富贵,这里的花瞧着不起眼,却更坚韧些,也更惹人怜惜一些。
院子里,短短功夫,春草叫人搭起了一个架子,种了一株葡萄在旁边。她兴致勃勃,“以前,公主在京里的时候总想种一株葡萄树,或是藤萝,说是夏夜里坐在葡萄树下赏月听蝉鸣挺好,奴婢方才记起来了,就自作主张叫人搭了架子,种了一株。”
晴华挺高兴的,“你不说,我都忘了。”
莲香提来了水,上面浮着个葫芦水瓢,晴华拿了水瓢,舀了半瓢水浇上去,心想着,尽量活着呀,要是死了,只好明年春再种一株了,就不是这株了。
宋迟看着她弯着柔软的腰身,她到底还是变了一些,脸上的笑少了,话也少了,不过,身上多了些恬静和柔韧。
廊檐下摆上了各色各样的花草,晴华又让孙尚新去外头打听,有没有会做点心的厨子?府上,她来之前就有两个做南北菜的厨子,但哪里够?孙尚新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有,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大小姐的胃口?
“合不合胃口且做了拿来尝尝就知道了。”晴华满不在乎地道,很快,孙尚新带了厨子做的点心来,春草尝了尝,留了三个,一个广式的,一个京式的,一个南边的。
外头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晴华却过得格外安心惬意。傍晚时分,宋迟让人带了话来,说是今日有事,不过来用饭了,让晴华先吃。她吃过后,就沐浴了,廊檐下点了艾香熏了蚊虫,她便坐在一个躺椅上,旁边小丫鬟给她打着扇子,她便躺在上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施氏过来,看着晴华便是这副模样,给她说了事儿后,就道,“有件事,请大小姐示下!”
“什么事?”晴华不是第一次当家管事,但第一次对这些事很感兴趣。
“大小姐,奴婢有个女儿,之前早早就和城里潘家定了亲。那会儿也是没办法,她爹跟着潘家爹跑马帮,命都捏在潘家爹手里。奴婢没办法,就说先处处看看。后来,奴婢男人一家都把命卖给了大小姐,这婚事也不好再处了。再加上,前儿,潘家那小子在街上把人腿打断了,奴婢女儿的这婚事,还请大小姐做主!”
晴华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以她的性子,如果施氏不说潘家那小子把人腿给打断了,不想继续这门婚事的话,晴华必定是要放了孙家姑娘出去,或许还会赏二两嫁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