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郝风楼这儿其实倒也并不担心,广东虽曾是当年赵王的藩地,而事实上,赵王为了拉拢陈学和郝风楼,因而几乎任由陈学传播,无论是郝家或是陈学,在这里都有盘根错节的实力,再加上所携带的八百护卫,若说和广东各卫兵马鏖战,或许不成,可是要保护郝风楼周全,全身而退,却不算是什么难事,这里有太多的河流纵横,又南邻汪洋,只要郝风楼愿意,遁入海中,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当然,郝风楼的底气其实不只于如此,他的底气还来自于朝廷的反应时间,和广东地方官员的犹豫不决,郝风楼一直深信,没有真真切切的圣命,这些个朝廷命官,是谁都不敢铤而走险的。
第七百七十六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转眼一月过去。
夏日炎炎,此时的闽粤等地宛如一个大蒸笼,河床开始干涸,沿河和许多田地亦是开始龟裂起来,宛如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
广东大旱。
好在这儿本就不是鱼米之乡,些许干旱倒也无妨,只是因为许多河道水位下降,却是让诸多商贾苦不堪言,许多地方不能行船,就必须得走陆路过去,而一旦走陆路,却不知又要糜费几何,需要耽误多少日子。
郝风楼为此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是他沿途观察,却是发现广东的旱情,实际上受到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低了许多,究其原因,无非就是近几年来,广东的许多田地都已经抛荒,大量人口偷渡去了谅山,这儿的青壮宁愿去从事工商,也不再愿意务农,因而不必再靠天吃饭。
也正因如此,即便遇到了荒年,粮食减产,唯一让广东深受其害的便是粮价涨了几乎一倍之外,其实影响并不大,正因为粮食暴涨,附近各地的商贾才大量押运着粮食来兜售,虽然让本地人生活困难了许多,可是勉强还是有度过荒年的动力。
很多时候,在这个时代,人只求活着便好,能活下去,其他的一切都不甚紧要了。
终究吃糠咽菜乃是常态,大家过惯了苦日子。
八百个护卫如今穿着的乃是夏季的军服,都是短装打扮,只是行李不少,人人都晒得黝黑,大家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他们的意志力足够,也没有什么抱怨。
倒是他们一行人颇受瞩目,沿途所过的码头、县城,不知交涉过多少地方官吏或是水路巡检司的人员,他们对郝风楼等人的态度大抵都是相同,无非是敬而远之而已。
郝风楼打着的名目乃是恭送刘皇后,这名目简直有些可笑,不过人家要表示‘忠心’,你能说什么。莫说是如此,即便人家没有理由,遇到了郝家的人,你又能奈何?
这便是郝风楼的凭仗,这个帝国最大的问题就是,除了天子之外,竟是寻不到几个敢拍板担当的人,太祖皇帝建立的完美分权制度,某种程度也将所有的臣子全部阉割了个彻底,人人手里有那么点儿权,其实就等于是没权,没有权利就没有责任,没有责任就只剩下敷衍其事和推诿了。只要不犯错就好。
眼看到了珠江口岸,大家都晓得这位平南王乃是狼子野心,此番说不准又要滋生什么事端出来,可是又与他们何干呢,朝廷不发檄文,大家就乐于装这个糊涂,只要躲得远远的就好了。
……
可是对这广东的两个人,这事儿却有些麻烦,其中一个乃是广东布政使刘岩,另一个乃是广东都指挥使王猛。
听到郝风楼要来广州,而且即将到达,两位仁兄的心顿时有点儿七上八下了,事情有些糟糕,那郝风楼在桂林折腾一番,朝廷虽然嘉许,可是人人都知道,天子已经震怒,现在郝风楼来广州,来者不善啊。
况且刘皇后和两位皇子就在广州,专等黄门钦差带着禁军来接驾,这个节骨眼,若是出些许的事,那便是天大的麻烦。
别人可以推诿,可这二位虽无权,却有保护刘皇后的义务,稍有闪失,就是人头落地,糟糕透顶。
因此,就在郝风楼即将抵达广州城的时候,布政使司衙门里,二人坐在公房里,先是长吁短叹,紧接着便是谋划起来。
“刘大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郝风楼千里迢迢赶来,断无轻易罢休的可能,若是不能妥善处置,你我皆是万死之罪,刘皇后那儿,你看怎么布置?”
刘岩则是捻须,先是苦叹一番,最后道:“有些事,我们得先说好,你我现在是同船之人,所以定要精诚团结,那郝风楼曾煽动广西叛乱,这广东,他们郝家怕也隐藏着不小的实力,若是送刘皇后回京时,这郝风楼煽动民变劫持了刘皇后,就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务必要保住广州城,广州城现在有七千三百军户,有丁六千九百余人,可是单凭这些,怕是不足,必须从各处抽调一些精锐,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