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脸色依旧阴沉无比,却是默不作声。
天子不说话,下头人倒是说的起劲,倒是一个个都咬死了郝风楼所为,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做出这样大事的人,必须宫中要有同党,必须要有能弄到火药的能量,必须要熟知天子所途径的路线,可以说,这是蓄谋已久,那么不是赵王,就只能是太子了,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居心,而攻讦郝风楼,便是洗清自己,太子一领头,大家自然就如鬣狗一般蜂拥而上了。
倒是这时候,户部尚书何建兴道:“郝风楼乃是锦衣卫亲军,陛下对他关照有加,有陛下在,才有他的今日,他对陛下忠心耿耿,何曾有过异心,诸公自己也说是捕风捉影,可是这等言辞,陈列于御前,与那馋臣何异,陛下,微臣斗胆,以为此事无论是谁做下,都需待水落石出之后,再做定论,岂有事实不清,便开始诛心的。”
刑部尚书周力帆亦是连忙跟进,他和何建兴,如今和郝风楼都是死党,郝风楼完了,他们绝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陈党本就处在弱势,而郝风楼这个陈党领军人物,更是必须力保。
周力帆道:“臣不敢断言郝风楼是否如此大逆不道,可是郝风楼能有今日,都得益于陛下的信重,小小谅山,论及谋反,岂不是蜉蝣撼树、螳螂挡车;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有什么用处,微臣只听说过拥兵自重谋反的,可是谅山的护卫,不过数千,谈什么拥兵自重。臣也听说过权相谋反的,可是郝风楼的锦衣卫,无非只是亲军二十卫之一,奉旨查办案子可以,打听消息也可以,拿它去谋反,这岂不是取死之道?陛下一直说,郝风楼是聪明人,郝风楼这等聪明,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反而是朝中诸公,众口一词,却不知是什么居心,如今天子遇刺,这是何等大事,难道朝臣,还要借着此事,来排除异己么?微臣忝为刑部尚书,也多少知道刑名之事,杀人的,但凡都有动机,微臣斗胆,倒也想妄测一回,若是陛下当真为那些奸贼所趁,那么接下来,谁是天子?太子万众归心,又是储君,又曾监国,大臣们,自然拥太子为天子,而据微臣所知,太子殿下,似乎与郝大人不睦吧。”
这一句话道出来,实在是有点儿大逆不道,可是周力帆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天子若是死了,可能对某些人有益,可是对郝风楼,却是连半分的好处都没有,莫说没有好处,一旦太子登基,便是他死无葬身之地之时,这郝风楼是聪明人,早已成了公论,即便是与他再有仇隙之人,也绝不可能否认这一点,既然如此,一个如此聪明之人,会做这样的蠢事?
朱棣目光变得更加冰冷,而这暖阁中的大臣们,也都纷纷的沉默了,谁也没有吭声,暖阁之中,落针可闻。
倒是这时候,外头有宫人小心翼翼进来,道:“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郝风楼觐见。”
看来,那郝风楼得知了此事,已马不停蹄的从紫金山赶来了。
而这个家伙,又会怎么说?
朱棣慢悠悠的道:“宣他进来!”
第七百零八章:其罪当诛
郝风楼的精神显得很疲惫,他进京之后,并没有急着赶来这紫禁城,而是率先去了北镇抚司,一声令下之后,命人火速查探,不过锦衣卫那边早已调派了人手,前去易水桥,除此之外,京营已经控制了九门,各部兵马,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刺客。
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刺客做足了准备,是绝不可能在京师之中坐以待毙的,亲军和京营能拿到的,怕也只有一群下九流的窃贼和市井泼皮了。
只不过无论是哪个衙门,明知道拿不住人,却还是一个个卖力无比,四处盘查,竟也拿住了上百个‘可疑’的乱党分子,锦衣卫自然也不甘落后,而事实上,这上百人有一半,都是锦衣卫这儿拿住的。
郝风楼都懒得去审问那些家伙,因为知道必定是一无所获,他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心里便知道,自己那恩师早已开始组织这件事,而且谋划的极为妥当,一点儿马脚都没有露出来,至于那些‘刺客’是谁,连他郝风楼也是一头雾水,想到这里,郝风楼也只有哭笑不得的份,自己还没有谋反的心思呢,那位恩师倒早就未雨绸缪了,皇帝不急倒真急死了太监,他这一死倒好,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他也无愧于一个死不悔改的造反ai称号,自己接下来,却不得不要面对这暴风骤雨了。
当然……诚如恩师所言,这是一个机会,善于把握,自己将从中得到绝大的好处,在这些好处之中,自己若是幸运,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便是火中取栗。
恩师所言,其实一点都没有错,太平盛世,对于自己不是好兆头,越是太平,太子的机会就越大,而自己唯一获胜的希望,怕也只有火中取栗,这辈子,注定了乱世奸贼的命了。
他没有多想,在料理了一切之后,才马不停蹄的赶去紫禁城,如今进了暖阁,见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在,郝风楼拜倒在地,道:“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朱棣的脸色依旧铁青,显然对于此事,他的怒气还没有消散,不管怎么说,他努力在营造一个太平盛世,可是这个盛世之中,连他自己,都不能保全,未免显得有些可笑。
朱棣慢悠悠的道:“姚先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