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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耕……

现在南边各省闹得厉害的就是说迁民伤农,父皇问解缙春耕之事,想必和接下来要询问自己的事有很大关系,朱高炽急需要知道解缙对此事的看法,便淡笑,不露声色的问:“哦?却是不知,先生怎么说?”

解缙正色道:“自是告诉陛下,劝农之事,内阁不会怠慢,到时必定采取多种举措,务必使来年春耕,不至出什么差错。”

见解缙回答的四平八稳,朱高炽禁不住追问:“只是这迁民,不会伤农吧。”

解缙微笑:“这要看怎么说了,都是我大明的疆界,伤了云贵、湖广的农,却得了暹罗的粮,若是局限于广西、江西、广东一省,自是关系重大,可是放眼全局,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当。”

听解缙的意思,竟是同意迁民的,这让朱高炽一头雾水,禁不住询问:“先生的意思是,这迁民是善政,可是近来,多有良善士绅陈情,说起地方种种不堪之事,本宫听了,亦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小看哪。”

解缙脸色平静,却是压低声音,道:“殿下,当然不可小看,这些年,殿下身为太子,乃国之储君,可是下头呢,称颂殿下的有,出力的却不多,何也?无非是没有利益驱使罢了。你看那赵王,据说许多人为他奔走,不辞辛劳,尤其是陈学的生员,这是为何,无非是在他们背后,有人供应钱粮,给他们好处罢了。殿下明白了,不能再让人等着太子登基时再从龙了,不让他们吃点亏,不让他们知晓没有太子殿下,他们便是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他们是断然不会肯出力的。既然如此,那么殿下何不如借这郝风楼,借这户部尚书何建兴,好生的给他们一点教训,这才是刚开始呢,他们就知道疼了,等他们真正知道疼的时候,这些人自然而然,也就拧成了一根绳子,殿下要用之时,便可挥如臂使,所以,眼下没必要否认陛下地迁民之策,也没必要,去给那些个吃了亏的乡绅出头,老夫有句话,完全出自肺腑,不知殿下肯听么?”

朱高炽似有所悟,道:“解先生但说无妨。”

解缙一字一句的道:“不死几十个士绅,不让一些人倾家荡产,殿下就不能真正做到众望所归,既然如此,那么殿下作壁上观,又有何妨?”

第七百零一章:披荆斩棘

解缙一席话,说的是轻巧,可是细细一思量,却又在理。

这里头自有解缙的私心。

其实郝风楼和那户部的何建兴那般一通乱搞,虽然弄的怨声载道,可是解缙这些人却是发现,这对他们怕也有莫大的好处。

从前的时候,虽然他自己也清楚,什么叫做人心所向,大家终究是支持太子,对他解缙,也是抱有好感的,可是这又怎样?

郝风楼和财阀们的关系,那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为了谅山的财阀,郝风楼在朝堂上为他们争取利益,可谓操心劳力,而财阀对于郝家的支持,也是不留余地,于是乎,郝家、陈学、财阀乃至于赵王,他们力量虽小,却是一股合力,在这京师乃至于那边数省,可谓是风生水起。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能同仇敌忾,同时也有朝不保夕的心理,他们能有今天,纯属是偶然,正是因为这种偶然,才个个心里生出念头,知道今日的富贵来之不易,从来没有觉得是理所当然,想要保住自己的富贵,就必须尽心竭力,决不能朝秦暮楚。

反观那些个士绅,士绅的力量,经过历朝历代的积攒,真正要动员起来,力量可想而知,岂是那一群商贾能比,可是对于士绅们来说,他们能有今日,这是祖宗订下来的,早八百辈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规矩,这是理所当然,自己本就该吃香喝辣,理论依据都是现成的,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什么君子劳心、小人劳力。正因为如此,他们可以对太子抱有好感,可以对解缙满意,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出力,所谓的出力,无非就是太子登基的时候,大家在地方上好好宣扬一番,这已算是从龙了。

其实真要论起来,士绅的力量,何止是商贾的十倍,可也正因为觉得自己置身事外,因而只晓得摇旗呐鼓,反而对太子,对解缙来说,这些力量是可有可无,除了让自己的声名好一些,偶尔借着舆论来压一压政治对手,弄出点理论正义之事,竟是毫无其他用处。

倒是这半年来,因为人口大量流失,这才真正的触动了那些士绅根本的利益,南边数省,土地竟是顷刻之间下降了几乎一半,土地是士绅的命根子,土地不值钱,就是釜底抽薪,可即便有了土地,也无人耕种,这更是要他们地老命。

所以最近是群情汹汹,大家吼的厉害,一个个说到那谅山,说到那暹罗和交趾,于是眼睛都红了,就恨不得去拼命。

可问题在于,民心固然可用,可是解缙要的,不是这个民心,这东西太玄乎,说有用固然有用,平时的时候排除一下异己,用来调动下情绪,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等民心,在眼下,却是毫无用处,你光动嘴,不知出力,顶了天,还能把人骂死不成?

正因为解缙察觉到这种情绪,梳理了这层关系,才觉得眼下没必要为他们说话,这个情绪,再酝酿一下,爆发出来,才能为之所用,才能借着这股力量,抬高自己,同时成为自己的杀人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