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叹口气,道:“这个刘斌,怕是要想法子,给一些甜头了,太子殿下,本意是想拉拢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谁知此子却是很不识相,为此,殿下很是恼火啊。其实这一次,刘斌不过是喂这小子一只苍蝇,恶心恶心而已,动不了他的筋骨,可是咱们得千金买骨,恶心了那小子,尝到了甜头,其他人见了,才会飞蛾扑火,蜂拥而上,就算是立木信吧,这件事,等比试之后,就去办。”
黄淮和胡俨俱都颌首点头,他们心里都明白,刘斌这个家伙,是见风使舵之辈,这样的人,本不该和他搅和一起,可只有给了他足够的好处和甜头,满朝文武看在眼里,一下子明白了,噢,原来只要给某人使绊子,就能得到好处,可以想象,到时会有多少人像是恶狗一样前仆后继。
……
暖阁。
朱棣看着兵部送来的章程,倒也没有客气,直接提笔唰唰几下,便恩准了。
只是将这章程搁到一边,朱棣却是头都没有抬起来,慢悠悠的道:“赵忠啊,神机卫那儿,有什么动静?”
赵忠一直站在一侧伺候着,笑吟吟的答道:“陛下,似乎每日都是操练,奴婢打听到的还有……他们的操练强度似乎并未有改变。”
朱棣不由哑然失笑:“他们……倒是处变不惊。其实朕哪,喜欢这些神机卫的家伙,你知道为何么?他们心思单纯啊,想当年,朕身边许多人,也都和他们一般无二,没什么心思,没什么花巧,可是呢,却都变了……”
朱棣坐在御椅上,眉头深锁起来,慢悠悠的道:“就这样吧,你叫个人,把择定的日期转告郝风楼一声,圣旨下去,终究是慢人一步,早一些知会他,让他及早准备。其实朕也知道,神机卫呢,是绝不可能胜的,可即便败,朕也想给他们留几分情面,那些神机卫的人,说起来,也有不少和朕是相熟的,当年在谅山关,同生共死啊。”
赵忠颌首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他似乎想起什么,道:“陛下,赵王殿下,怕也就这几日进京了。”
“哦。”朱棣颌首点头,藩王入京,是朱棣的旨意,不过现在藩王们也大多返回了自己的封地,唯独这赵王,因为远在岭南,人家走了,他才姗姗来迟,想到这儿,朱棣的心里,便有几分亏欠,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在京师住一些日子,多和他的母后亲近亲近,汉王走了,太子呢,又是事务繁忙,身边没一个儿子,她的心里,也不自在啊。”
第五百二十三章: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
自南通州往金陵水路上。
这一路河水,一大清早,便腾起朦胧的水雾,烟雾腾腾,遮住了粼粼河水,沿岸的杨柳,借着晨曦倒影水中,却不知是水在柳中,还是柳在水中。
几艘巡检司的水船化开了水流,桨声拍打着泛起了滚滚的水花,站在船头上,南通的水路巡检不见平时的威风凛凛,反而佝偻着身子,就差那么点儿,成了一个大虾米。
“殿下,就要到了,就要到了,过了这个滩,就是龙江码头,哨船倒是还可以往里头走,不过殿下的船,只怕就过不去了。只能在龙江码头登岸。”
这个殿下,便是赵王朱高燧,朱高燧比之从前,显得要沉稳了一些,颌下蓄起的一小瞥胡须被晨风吹散,他不得不下意识伸手去捋了捋,生活是鹿皮的披风,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是偶尔有漏风的地方,便鼓起来,显得他的身材很臃肿。
朱高燧的脸色,多了几分风尘,那玩世不恭的神韵,已被深锁的眉头所透露出来的忧愁取代代之。
这一次入京,朱高燧显然并不轻松,躲在岭南,倒也逍遥,可是当这京师的消息接踵而来,听到二哥获罪,最后责令就藩,朱高燧便意识到,这个二哥,完了。
父皇可以原谅二哥被人蒙蔽,做一些图谋不轨的事。可是绝不会再容许一个曾妄想过谋反的儿子,克继大统。
那么接下来,唯一的继承人,就成了太子了。
对这个太子,朱高燧并不亲昵,一向以来,朱高燧都瞧不上,瞧不上的理由有很多,可是有一条朱高燧却是知道,这个大哥,也瞧不上自己。
事情到这份上,可就麻烦了,兄弟两个不对眼,将来太子登基,这日子只怕很不好过,朱高燧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逍遥王爷,似乎并不好做,即便是将来大哥做了天子,不与自己为难,可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天下人谁不知道赵王亲汉王而远太子,将来必定有投其所好者,日夜搜集自己‘谋反’罪证,想着法儿,整治自己。
这种事,可谓是屡见不鲜,朱高燧再天真浪漫,却是见得多了。
回到了故地,朱高燧远远眺望着在自己身边移动的两岸旧景,只是可惜,江山如故,却又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