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点点头,眯着眼笑了笑,拍拍孙儿的手,“喝着不错,这些日子精神渐长。”
“表妹今日又派人来了。”萧彧想起了周笛雨,那个如风如火一般的女子,眉眼溢出笑来。
老太太瞧着,心里有些怨苍天捉弄人,若是当初没有元后与阿芫的指婚,她就能让阿笛那孩子嫁给孙儿了。但世间事,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老太太也挺高兴,问道,“哦?派了谁来?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让人送了一千金来了。”
“一千金?”老太太摇摇头,她虽然疼孙儿,但原则性的问题老太太的态度非常坚决,也很严厉。
“祖母,孙儿知道轻重,只是这一千金,孙儿想要。”他凑到了老太太的耳边说了金矿的事,老太太也吃惊不已,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笑道,“这孩子,还真是个福星呢!”
萧彧握住老太太的手,带着三分祈求,“祖母,听说北境那边今非昔比了,孙儿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老太太对北境没有太多概念,所有的印象都来源于丈夫曾经给她描绘的,漫天黄土地,漫天风沙,刺激男儿的骨血,是一个充满了野性和梦想的地方。
也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埋骨的地方。
老太太原该恨那个地方,可是,她又如何能够恨丈夫和儿子的埋骨之地呢?
“你别跟祖母说你想去那里,那不成,皇上也不许。”老太太似乎知道,孙儿的身体里也装着满腔的热血,她拍着孙儿的手背,“好孩子,你爹爹,你兄长们都为大虞丢了性命了,咱们萧家为了大虞已经做得太多了,如今你表妹把你肩上的担子接了过去,你以后就好好儿养身体就行了。”
萧彧的身体之所以虚,并非别的原因。上次,周笛雨见过了萧彧后,就吩咐她的好徒儿给萧彧诊脉。萧彧身上的不是病,是毒。
“孙儿在吃张圣手开的药,也觉着好多了。”萧彧费力地抬了抬腿,以前没有知觉的腿,如今,总算是能够抬起来了,即便是这么一个很小的动作,他也挣扎出了一身的冷汗,但腿是动了。
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朝萧彧身上扑了过去,蹲在地上,抱住了萧彧的腿,“是真的能动了啊!祖宗有灵,保佑我的孙儿一定要好起来!”
五年前,尚年少的萧彧,红装烈马,是这京城里最美的一道风景,多少人都说,这孩子将来不知道是怎样的惊才绝艳呢。可是,谁也没有等到少年长成的那一天,萧家出事后,萧彧就渐渐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只能用轮椅代步,成了病恹恹一个人,有了今日,不知道会不会有明日。
“一定会的!”萧彧拉起跪在地上作揖的祖母,他眼中也含着热泪,“祖母,说起来,都是沾表妹的光呢。”
“是啊,要不是你表妹,我们上哪里认识张圣手去?”
这京城里不是没有高手诊不出萧彧身上的毒,没有人敢诊治,那些肯为萧彧开药续命的,都是有良心的。
唯有张圣手,这等顶尖高手,皇上有求于他,而他也才敢凭心,倚着性情做事。
碧纱橱里,萧家长媳钟氏领着女儿和侄女儿做着针线活,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三人想不听,都不成。
钟氏终于丢下了针线,快步走了出来,她眼睛盯着小儿子,眼泪簌簌地掉,“彧儿,你的腿要好了?”她说完,难以自持,转过身,捂着脸便哭起来了。
钟氏不敢上前去看,她怕再来一次失望,就当真要绝望了。
“是的,母亲,母亲请看!”
虽然很疼,但萧彧还是想要这种感觉,他再次费力地抬起另外一条腿,整条腿针扎一般地疼,他的脸色也因此而苍白,额角布满了汗珠,可是脸上的笑却如同烈阳一般,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
钟氏透过指缝看见了,她反而冲进了碧纱橱,哭得声嘶力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