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画舫里齐齐义愤填膺,下面这穷酸简直也太猖狂了!便有人从探出头,对方应物大骂道:“你这泼才好不晓事,饶你上来就是你三生有幸了!女子身娇力弱,怎么方便挪动?”
方应物轻哼一声,若非王小娘子在那画舫上,想去和王小娘子说几句话,否则他才不屑于与这群看起来没什么素养的人同船共游。
踏板搭上来了,方应物便上了对面画舫。中舱颇为宽敞,坐上十人也绰绰有余,但如今只有六人,空间就大了许多,不用人挤人的坐。
但方应物毫不客气,旁若无人地坐在王小娘子身边,又是让其余男子火大。但是王小娘子居然没有躲避,任由这个穷酸挨挨擦擦地挤着她坐。
两人从小熟惯了,王小娘子对方应物紧挨着她没有什么太特殊的感觉。换成其他男子自然不同了。
方应物懒得答理其他人,见礼也不见礼,只侧头与王小娘子说话:“我昨晚去了你家,你知道么?”
“奴家听说了。”
方应物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出来?本来还想问问你的近况。”
王瑜无奈道:“父亲不许。”
方应物冷笑几声,环视四周道:“那你今日与这些人出游,令尊允许么?”
王小娘子垂头片刻,还是如实答道:“这个父亲是知道的,并没有阻拦。”
方应物闻言很是感到意味深长,在当今这个社会环境下,一个没出嫁的女人和别的同龄男人共同出游,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王家不是什么高门,王小娘子从小长于山村,也是在外面跑惯的。现在又是可能需要抛头露面的商贾独生女,但终究还是生活在这个世道里面的,还是要受世俗人心影响的。
想至此,方应物抬起手,随意指了指周围几个男子,“这些都是你父亲心目中的东床人选?”
“东床是何意?”王小娘子迷惑不解。方应物解释道:“就是乘龙快婿!”
“秋哥不要胡说八道!”王小娘子脸色微微红了红,感到十分尴尬,心思一时间乱如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与方应物说了。
方应物仿佛没有看到王小娘子的尴尬,笑道:“看来瑜姐儿很受欢迎……在花溪的时候你我有过三年之约。如今还有一年,但我们却提前遇到,你说这约定还作数不作数?”
本来别人看方应物与王小娘子谈个没完,正要插话打断,却突然听到这暧昧色彩很重的“三年之约”,便又闭上了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王小娘子愁肠百结地答道:“奴家也真不知如何好了,父亲说我都十八了……”
方应物始终保持着微笑,可以看得出来,王小娘子对自己并没有完全忘怀,但却又这么回答,说明她的心境还是动摇了啊,无论有什么原因。
与心理尚未发育成熟的少女分别两年,想必她的心里总会产生些许异化,这不足为奇。人心永远不是固定不变的,更何况十六岁到十八岁是心理和生理生长最迅速的阶段之一。
在父亲的强大压力下,能坚持约定到现在才略微动摇,其实也难能可贵了。
王小娘子此时面对方应物不知怎的有点惭愧,岔开话头道:“这几位都是平日与我们王家有往来的朋友,个个都是本地的俊杰人物,奴家帮你介绍介绍,对你也有好处。”
他们是什么身份方应物并不在意,以王家这个层次和王德的眼光能结交到什么大人物?
所以方应物只自顾自的叹口气道:“瑜姐儿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或者说是你错过了什么?”
王瑜对方应物的话捉摸不透,但动作没有停,指着方应物右手边的华服年轻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北新关巡检司郑巡检的公子,如果在本地遇到什么不便可以请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