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篇文章是商相公已经亲自修改过的定稿?几十道目光齐齐落在了徐淮身上,因为片刻之前此人亲口过,这篇文章也不过如此,毫无所取之处。
徐学霸如同五雷轰顶,脸色霎时现出几分惨白,他确实敢去胡乱改方应物的文章,但若早知道这篇文章是商相公批改过的定稿,他还有胆量再去改么?
完蛋了,完蛋了,徐学霸心情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是不是故意的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有心而为还是无心为之,都是一个惨字!他将商相公的手笔大肆修改并喷得一无是处,这已经是一个几十人见证的事实了。
商相公肯定不会公开和他这小字辈计较的,但可以肯定问题没这么简单,其他人的反应才会真正要命,仅仅舆论就能将他压成肉泥。
下马威,这绝对是新同学今天报道后的下马威,杀人不见血的下马威!
除了徐淮外,还有几个学霸已经冷汗直流了,后怕得汗流浃背。幸亏今天是徐淮怨气最大,充当了炮灰去给新同学下马威。要是他们一时兴起亲自上阵欺负新生,那倒大霉的岂不就是自己了?
第七十二章 父行千里儿担忧
此刻明伦堂里的气氛太诡异和可怕了,洪松和项成贤作为支持方应物的人,也感觉有点吃不住。
他们拉起还打算装痴卖傻的方应物跑了出去,已经被震慑的县学士子目送他们离开,没有人说半个不字。
三人一口气窜到了外面街道上,感受到了三月初的吹面不寒杨柳风,才稍稍松快了一些。
洪松忍不住对方应物抱怨道:“我仔细叮嘱过,你初来乍到,又是天上掉下来的廪生,总是叫别人有几许不舒服。在县学里要多多忍耐,慢慢进入这个圈子。你今天这……甩手一个掌心雷,吓死人也。”
方应物很无可奈何地说:“今天怪不得我,我一直谦让得很,而且并没有将文章给那徐淮看,也明说了不好给他看。
说到底,还是徐淮此人居心不良,硬要从我手里夺下这文章,然后又拦住我。你评评理,这叫我怎么办?”
洪松仔细回想,也无奈道:“似乎是这样,那徐淮真是鬼迷心窍,自己作死。”
项成贤笑道:“论语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事情已经出了,多说无益,又不是我们倒霉,且看他们西社的热闹就是。”
徐淮就是县学西社的骨干和学霸之一,他不长眼撞了铁板,项成贤作为东社骨干,很是开心。
洪松阻止了项成贤继续教唆,很语重心长地对方应物说:“今天也就罢了,给别人点颜色瞧瞧不见得是坏事,以后切莫不可屡屡如此了。在学校这种地方,总是要讲究前辈后辈的区分。”
方应物答应道:“洪兄教导得是,我记住了。”
三人正要找地方吃饭喝酒,突然看到前面道口闪过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背着布包,一边飞奔,一边大喊着“捷报!捷报!”
捷报?项成贤最先反应过来,将扇子在手里狠狠一拍,饶有兴趣地说:“上个月十五日是京城会试日子,算算时间,现在会试录也该传到了!”
会试乃是乡试、会试、殿试科举大三关中的第二关,也是整个科举制度最核心的一关。
中了会试,就等于考中进士,取得最高等级的功名,后面的殿试只是决定进士名次而已。
洪松也来了精神,“不知道我县今次能中几人,方前辈是否在榜上?”
方应物闻言暗暗苦笑,他心情一直很矛盾,是否希望父亲中进士这个问题,让他很纠结。不是开玩笑,现在这个官场风气,并不适合父亲这样迂阔耿直的人。